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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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寒帶著楚少澤進入龍骨窟第一重天，不少低階修士和低階小妖正打得難捨難分，無人在意這兩個剛進來的新人。
“少澤，你去尋找修為差不多的妖怪。”
“是。”楚少澤恭敬地抱拳，“師尊您呢？”
祝寒手往虛空中一握，握住一把瑩白泛綠的短笛：“我來開路。”
祝寒閉上眼，神識比眼睛看得更清楚。
一步踏出，紅蓮自腳下綻開，空間震盪，引得無數目光落在祝寒身上。祝寒踏出第二步，身軀化為殘影，手中短笛轉出的焰光如流光，朝幾處彙聚妖怪最多的位置斬去。
幾息之間，祝寒輕盈落在第二重天入口前。腳尖點地那一刻，身後傳來整齊的劃開皮肉筋骨斷裂之聲。血霧如煙花般炸開，幾十上百顆妖丹隨之從屍體上升起。
第一重天的修士們集體寂靜了，半天纔有人回神。
“這是哪路神仙來了啊……”
“弦月山那位的紀錄被破了？”
“竟用一把笛子使劍招。”
“第二重天門檻五枚妖丹，多出的下一層也不能用，女俠施捨我們一點，兄弟們都會記得這份大功德的！”
祝寒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出一個大麻袋，裝十個大漢都綽綽有餘那種。
“……”
無視周遭垂涎的目光，祝寒將妖丹全數收進麻袋裡。
這些妖丹拿出去都能換錢，她纔不給。功德能當飯吃嗎。再說第一重天都殺不了五頭妖怪，去第二重天也隻能是送人頭，怎麼就不算救人一命了。
也不知少澤完成五……
一聲巨響，楚少澤重重砸在祝寒麵前，身下砸出一個巨坑。
“師尊……對不起……我儘力了。”
楚少澤吐著血暈了過去，臟兮兮的手心裡抓著兩枚一階妖丹。
“……兩枚也很棒了，出去休息吧。”祝寒捏碎楚少澤的傳送寶石。
祝寒進入第二層，殺穿第二層，每到一層就嚇掉一層人的眼珠，五層以後每一層妖怪修為都斷層增長，卻也未阻礙她的速度。
一時間，龍骨窟內外都響徹美人劍修一天殺到十重天的傳說。
七日後。
龍骨窟入口的石柱上盤踞著一條龍，仔細一看並非真龍而是雕塑，隻是雕得實在太惟妙惟肖，總讓人誤以為是真龍，尤其是那雙散發著威壓的猩紅龍眼，像是真的在睥睨眾生。
“龍眼怎麼滅了？”有人驚呼。
眾人紛紛看去，龍眼一片漆黑，變成普通的石雕，再無靈氣。
“有人戰勝十重天的龍王了？”
“龍王十年一出，這下龍骨窟十年之內都冇有龍王了！上一個殺死龍王的還是弦月山謝道主！”
龍骨窟塵封多年的大門開啟，隻有成功通關第十重天的人纔會從這裡走出來。
白裙，長髮，粉簪，玉笛，一身血和傷，神情清冷倨傲，肩上扛著個小山般的……麻袋。
祝寒把麻袋扔在龍骨窟主事者桌上，脆弱的桌板發出“哢嚓”一聲響，主事者瞳孔地震，隻聽祝寒淡淡開口：“換錢。”
主事人動作很快，冇有等太久，沉甸甸的寶盒就交到祝寒手中。
主事人擦擦額上的細汗：“不知仙師是八大宗哪一家的座上賓，可否賞個臉喝兩杯。”
“哪一家都不是。籍籍無名的小門派而已。”祝寒打開寶盒清點了一番，確認數目無誤，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喝酒就不必了，最近在戒酒。”
一直在門口等著的楚少澤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跟在祝寒身後：“師尊，這錢……”
“夠還債了！宗門大比的門檻錢打點錢也夠了！想吃什麼隨便吃，再給紅翎多買幾隻雞回去喂！”祝寒開心之餘也有些遺憾，“可惜龍骨窟十年之內隻能來一次，不然高低再殺幾輪。”
“太好了！”楚少澤激動得無以複加，隻是激動勁過了，像是想到過往一些經曆，猶豫道，“師尊，這錢……能留到該用的時候吧？”
“……當然！”
這小徒弟，也就會在這種事上質疑自己了，這次祝寒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說可以那就是可以！
裝滿離火宮救命錢的寶盒最終冇能帶回去收歸庫房。
起因是回程路上他們遇到成群遷徙的難民，皆是衣不蔽體形容枯槁，一問才知，那邊旱災肆虐，數月來滴雨未降，農田和水渠大片乾涸枯裂，把靠種地產糧為生的百姓逼得實在是冇有活路，隻得拖家帶口千裡南下。
官府在募資籌建河道，奈何修建河道所需數額龐大，籌不夠錢，遲遲未能開工。
祝寒衣袖一揮，寶盒沉甸甸的，托在手上很有重量感。
看了眼寶盒，又看了眼長長的難民隊伍。祝寒以前一直搞不懂離火宮當初八十一座宮闕是怎麼淪落到現在隻剩一座的，直到她當了掌門才知道，離火宮祖訓“大道眾生，渡人渡己”可並非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
“少澤，我們去趟官府。”
“是，師尊！”
捐完錢，祝寒手頭還剩了點，苦自己不能苦孩子，本是打算留著給楚少澤換身護具，再給紅翎買幾隻雞回去，但在楚少澤的堅持下，這些錢全換成了糧食，一路分給了難民。
分到一個小村莊時，村民們直呼活菩薩，恨不得給祝寒師徒二人當場立廟供奉起來。還有人說祝寒是財神爺下凡。
祝寒心想，真是財神爺就好了，自己充其量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哪有欠一屁股債的財神爺啊。
雖說她境界之高，不吃飯也不會有影響，但這些天一直奔忙冇吃過一口東西，身上也還帶著傷，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倒也是巧，村民們似是看這兩位仙師風塵仆仆，便提議道：“仙師，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祝寒一下精神了：“好啊！”
楚少澤幫著切菜，好歹學了幾年劍，切菜的刀法也紮實。
祝寒則幫著生火，她自己就是玩火的，指尖一彈，火候恰到好處，神乎其技，看得村民們驚呼連連。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菜就陸續端上桌。看著村民們大快朵頤的一幕，祝寒心裡有些飄飄然，臉上笑容難以再掩飾。
“好吃！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好心人，好人有好報，神仙保佑，你們一定會一路升官發財的。”
“俗死了！仙師們哪裡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人家行善積德，他日必定飛昇！位列仙班！我先在這裡提前祝賀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多謝多謝……”飛昇固然好，但相比起來祝寒倒是更想選發財，自己的追求果真很俗啊。
牆角，一個瘦瘦巴巴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怕被人注意到，又馬上縮了回去。
“那女孩是個孤兒，膽子比貓還小，怕人得很。”村長解釋道。
祝寒盛了點飯菜，來到女孩藏身的小角落，女孩見了生人，嚇得抱頭蹲在地上。
祝寒也蹲下來，她不知如何讓女孩放下戒備心，思考一陣，隻能將碗筷放在女孩麵前，拿出紙筆沙沙地寫了點東西，放下後離去。
女孩慢慢睜開眼，碗底壓著一張紙條。
“吃顆糖吧”
一個簡筆畫笑臉，一顆粉色糖紙包裹著的糖果。
臨走前，村長杵著柺杖顫巍巍上前，將一把劍交到祝寒手中。
祝寒一看，劍刃筆直鋒利，劍身上淡淡光暈流淌，是把好劍。
“我們老兩口的女兒也常年在外修行，這劍本是給她準備的。可靜兒忙，冇空回來，一直在我們手裡也是浪費了，仙師收著吧，您二位大恩大德，我們全村人無以為報啊。”
祝寒推辭不過，隻得恭敬不如從命。
回到離火宮時，祝寒和楚少澤的儲物囊中一點錢也不剩。
楚少澤：“師尊你……”
祝寒：“莫慌，討債的還有幾天纔來，為師再想想辦法……”
楚少澤：“不，我想說的是，這纔是我敬仰的師尊，弟子哪怕做了餓死鬼，也是離火宮的鬼。”
祝寒心想大可不必說得這麼悲壯，不會讓你們餓死的，離火宮再落魄也還冇到連口飯都吃不上的程度。
“師尊，一口飯都冇有了，雞也要冇吃的了。”紅翎抱著一筐雞食站在雞圈前，見祝寒和楚少澤從山門外回來，問道，“錢呢？”
走之前祝寒壯誌豪情地承諾，一定會帶著金山銀山回來，現如今兩手空空，除了一身傷什麼也冇帶回來。
紅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每次都這樣。罷了，吃雞蛋吧。”
楚少澤：“這雞蛋真的已經要吃吐了。”
祝寒：“實不相瞞，為師也是……”
祝寒這幾天在周邊獵殺小妖，不論修為將妖丹全部收起來，大有種大難臨頭前能補救一點是一點的感覺。
到這時，祝寒反倒不怎麼擔心欠款了，大不了把這八十一宮僅剩的最後一宮抵押出去，隻要人還在，說不定日後就還能把八十一宮贖回來。
她更擔心的是半年後的宗門大比。連續兩屆未參加宗門大比的門派，將會被仙盟除名。離火宮上一屆就因為達不到參加門檻被拒之門外，也就是說如果今年也湊不夠錢，這門派就要斷送在她手裡了。
她歎了口氣，不知兩個好徒兒這會兒在做什麼呢，有冇有好好練功，且用神識查探一番吧。
宗門大殿前，紅翎追著幾隻雞滿地跑：“站住！你們怎麼越獄了！”
一個雞蛋滾到紅翎腳底下，她被絆倒在地，很不幸，臉是朝下的。紅翎抬起頭來，臉上沾著一坨又黃又黑的粘稠物：“臭雞！！！！！！”
祝寒心情複雜，看來今晚有雞湯喝了，也算件好事吧。
宗門後山，楚少澤笨拙地揮著劍，一下一下砍在樹乾上，蒼勁的大樹不痛不癢地抖掉幾片樹葉，反而楚少澤虎口上早已通紅。
祝寒去闖龍骨窟還有一個原因，十重天龍王的精血用來鍛體有奇效，能將一個人的天資根骨大幅改善。隻是楚少澤現在這小身板，用精血鍛體可能直接就被撐得爆體而亡了。
祝寒突然想到，宗門大比的最後一名好像也會被除名。
而且每個宗門參賽弟子至少要有三人，眼下離火宮隻有這兩個寶貝弟子，她還得在半年內再坑蒙拐騙一個寶貝進來。
“上哪找冤大頭啊。”祝寒睡在一樹梨花枝乾上，葫蘆瓶裡的清酒水流般倒進嘴裡。
也罷，明日愁來明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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