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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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愚人”艾露娜

第5章

愚人

「……不是，你們來了多少人啊。群毆嗎？」

被抓住的溫德做出正經的吐槽。

在溫德身體放鬆的一瞬間，莫妮卡馬上用鋼線把他綁上，緊緊地固定住了手腕。這樣他就算淘汰了吧。

吉薇婭和莎拉正在警戒周圍。她們撒謊騙住因為騷動醒過來的居民，順便撲滅了艾露娜弄出的火。看來能以小小的火災收場。雖說她們姑且顧慮過了，但要是引起大火災就不好笑了。

艾露娜有些事不關己地注視著她們。

——成功打敗了培育學校全學生第一名這個強敵。

這就是在龍魂城寨內展開的激烈戰鬥的結局。

從開始起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以上。

「……真冇想到我會輸掉啊。」

溫德無力地嘟囔，仰望著天花板。

「………………………………………………」

然後，他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在溫德身邊站著四位『燈』的隊員。

艾露娜、莎拉、莫妮卡、吉薇婭。

算上已經和溫德交手過的葛蕾緹和莉莉，總共有六個人和溫德交過手。這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群毆。是用數量硬懟。

溫德深深撥出一口氣：「其他傢夥在做什麼？」

「確實。」莫妮卡點頭，「吉薇婭和莎拉為什麼會在這裡？咱以為你在和叫做『翔破』的傢夥打，你們把他打倒了？」

「「——!!」」

吉薇婭和莎拉的身體同時一哆嗦。

「……的？」

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莫妮卡嚴厲的視線下，兩人臉上開始像瀑布一樣流汗。

「噢、噢。關於這個啊……」

吉薇婭一邊揮手，一邊語無倫次地回答。

「是比克斯嗎？那傢夥相當地強……我把他逼到差一點就能解決了，但還是讓他逃了……我冇辦法，就打算跟艾露娜會合……」

這時，溫德的懷裡傳出了蜂鳴器的聲音。他的無線電有反應。

很快，一個愉快的男人的聲音傳來。

〔好喔♪

這裡是『翔破』。我剛纔拿到了機密檔案。任務完成♪〕

「「「「「………………………………………………………」」」」」

無需再次回顧，這次的戰鬥是爭奪機密檔案。

間諜之間的纏鬥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說得極端一點，即使冇有打倒一個對手，隻要得到了檔案就算結束。

也就是說——

「我們輸了————————————————!」

艾露娜發出慘叫。

『燈』和『鳳』的戰鬥，以『鳳』的勝利落下了帷幕。

◇◇◇

雙方決定先離開龍魂城寨。

雖然他們大部分人都無視了這一點，但這裡姑且是當地黑幫的根據地。最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途中，莫妮卡和吉薇婭在對罵。

「你們啊！再跟緊一點啊！」

「煩死了！其他人不也被溫德一個人打得七零八落嗎！」

這是在互相推卸責任。敗者說的話不管何時都很醜陋。

實際上，『燈』的敗因是實力不足，並不是具體什麼人的責任。是因為她們冇有戰鬥力能跟溫德與比克斯這兩大『鳳』的巨頭抗衡。無論給誰分配怎樣的職位，都無法顛覆這個差距吧。

「蒼銀髮的女人。」

溫德插嘴了舌戰。

「你這麼說你又怎麼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你擊退了蘭、法爾瑪和庫諾嗎？我應該跟他們說過，叫他們隻管拖住你。」

這是向莫妮卡提出的問題。

應該有三位精英困住她。為何她突破了呢。

莫妮卡淡定地回答。

「誒？啊啊，咱隻打倒了兩個人哦。語調『是也』的傢夥中途就消失了。他們陣型亂了，所以我就從容地突破了而已。」

「唔，蘭消失了？」

「好像中途安妮特抓住了她，把她拖到了什麼地方。」

莫妮卡以外的『燈』隊員都歪頭表示疑惑。

「「「安妮特嗎？」」」

她的任務是增設無線電，但大家還不知道緹婭早早被淘汰後她在哪裡做什麼。

「說起來，」艾露娜說道。

「那個叫蘭的大姐姐叫她『小不點』之後，她就生氣了。」

「是啊。」溫德附和道，「那麼，她現在可能還在和蘭戰鬥啊。誰去叫一下——」

他的話不自然地斷了。

從黑夜裡傳來了慘叫。所有人都自然地側耳傾聽。

正好到達龍魂城寨的北端時，他們找到了叫聲的來源。

「對不起是也————————————!!」

蘭在半裸著謝罪。

她折起雙腿，額頭不停地摩擦著地麵。這大概是極東島嶼流傳的叫作「土下座」的禮法吧。她撲簌簌地流淚，拚命地喊著「對不起是也！」。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焦痕，露出了皮膚。那副模樣實在是不得體。

「本大人——」

在蘭麵前，安妮特滿臉笑容，威風地站著。

「——不想聽人祈求饒命。」

「撤回是也，在下纔是『小不點』是也啊！所以求你住手是也！非常抱歉是也——！啊，不，『是也』之類就不用了吧……聽起來像在開玩笑？不是，不是這樣的。大概是塑造角色的感覺。我在說啥呢。我清醒了。真的非常抱歉。安妮特小姐的身高更高！不如說！身體會不斷長高的吧，誒嘿嘿。」

蘭語速超快地抬舉對方。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看來是安妮特取得了完勝。把對方弄得體無完膚。

蘭似乎注意到了站在那裡望著的艾露娜等人。她迅速跑來，扒住了艾露娜的腰。

「求、求你救救在下是也！那個人，真的要把在下殺……殺……要比死還慘……是惡魔。有個惡魔……用電動鑽頭把在下的，在下的……」

「本大人！」

安妮特喊道。

蘭的身體猛顫了一下。

「感覺好像有點渴了。」

「在下去買茶是也——！」

蘭全力跑走，從艾露娜等人的視野裡消失了。

眺望這副情景的少女們呆住了。

「……安妮特。你乾了什麼？」艾露娜問道。

安妮特露出舒暢的表情，說著「秘密！」把食指豎在了嘴邊。

總之，龍魂城寨內戰鬥的全貌已經浮出水麵。

『燈』的葛蕾緹打敗了丘爾。

『鳳』的比克斯打敗了緹婭。

『鳳』的溫德打敗了葛蕾緹。

『燈』的吉薇婭與比克斯交手，讓比克斯暫時撤退。

『鳳』的溫德打敗了莉莉。

『燈』的安妮特完勝蘭。打得落花流水。

『燈』的莫妮卡打敗了庫諾和法爾瑪。

『燈』的艾露娜和其他三位打敗了溫德。

『鳳』的比克斯獲得了機密檔案。分出勝負。

戰鬥過的『燈』和『鳳』兩隊成員聚集一起，再一次獲知結果。

『燈』全員都非常不甘心。

莉莉遺憾地垂下肩膀，吉薇婭難受地握緊拳頭。葛蕾緹難受地閉上眼睛，莎拉說著安慰的話語。莫妮卡和緹婭板著臉。艾露娜和安妮特則一動不動。‍‌‍‌‌‍‌‌‍‍‌‌‌‍‌

『鳳』除了丘爾以外的人都在互相擊掌。這是他們平常不會表露的動作。最先掉隊的丘爾顯得很不自在。

「………………………………」

然後，溫德獨自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

龍魂城寨的戰鬥結束後的早上，克勞斯寫好了報告書。

在比克斯找出的機密檔案中，附有迪恩共和國大使館發生的情報泄露的相關人員名單。之後祖國的外務省會以此為依據下達處分吧。至於染指犯罪的人，龍衝警察應該會前去逮捕。

說實話，雖然內容並不令人驚訝，但這種樸素的防諜和諜報卻牽涉到祖國的繁榮。

這下，龍衝的任務就完成了。

既然對惡毒的當地黑幫造成了傷害，那麼他們應該也算對龍衝之國的治安有所貢獻。

剩下的就是回到祖國而已。

眺望著映入房間的朝陽，克勞斯歎了口氣。

「……我們輸了嗎。」

他不由得出聲說。

對於部下的敗北，他自己也有些想法。

少女們儘力了。這個結果，是出於自己指導能力不足吧。

（還是不甘心啊。忍不住就會想，我是不是還有能做的事情。）

有種奇妙的心境。

這是他至今從未感受過的痛。這次自己並冇有直接參加，也冇有被誰打倒。但是，心中卻湧現出滯澀的感情。

——世界最強間諜深切地感受到許久未見的敗北。

克勞斯靜靜握緊拳頭。

如果遵從約定，今後克勞斯就要離開『燈』成為『鳳』的

Boss。

他無法再當她們的

Boss

了。

「………………」

這絕對不是今生的告彆，但無法言喻的寂寞湧上了心頭。

總之先吃早飯吧——克勞斯如此作出判斷，走出書房。

八位少女並排在走廊裡。

「老師……」

她們應該在激烈戰鬥後睡著了，不過現在好像醒來了。

在莉莉的帶領下，她們投來了悲哀的目光。歉意在眼睛深處若隱若現。她們明明不需要懷那種感情。

「你們，早上好。」

克勞斯儘可能發出溫柔的聲音。

「昨晚真辛苦你們了。總之，今後的事情就慢慢——」

「老師，這是行李。」

莉莉遞出了一個巨大的提包。

裡麵塞滿了克勞斯全部的個人物品。

「嗯？」

「來吧，要逃了！趕在『鳳』過來之前！」

莉莉舉起拳頭後，剩下的少女們發出了「「「「哦——！」」」」的歡呼。

「好，逃掉的話就是這邊說了算！」「……回國的航班已經安排好了，Boss。」「我會跟『鳳』說老師失蹤了。」「咱倒是服了她們呢。」「本大人，完全不打算交出大哥。」「艾露娜也一樣的。」「我、我也……我也一樣咧。」

少女們七嘴八舌地慫恿他逃跑。

「你們就不覺得羞恥嗎？」克勞斯冷靜地指摘。

「不過，如果能逃的話我還是想逃跑呢。」莉莉說。

真夠頑強的。

總之，她們完全就是在打算打破與『鳳』的約定。很有她們的風格。

「……你們聊的事情聽上去很有趣啊。」

緊接著，背後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少女們顫抖起肩膀。

以溫德為首，『鳳』的六名成員在門口集合了。

「那、那個。」莉莉流著冷汗，「果、果然還是要遵守約定嗎」

「你們，比起間諜要不先學會做個人吧？」

溫德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聽到他的話，少女們失落起來。看來她們果然冇有真的認為能逃掉。雖然她們是間諜，但也有必須遵守的道義。

「老師。」

莉莉悔恨地咬了咬嘴唇，然後盯著克勞斯。

「請等一等。我們會變得更強的，總有一天會把老師搶回——」

「不。」溫德打斷了她，「能把那件事當冇發生過嗎？」

「唔誒？」

「我們第一優先的是祖國的利益。為此什麼是正確的呢？跟其他隊員重新討論的時候，我們得出結論，燎火還是繼續當『燈』的

Boss

比較好。」

少女們跟不上突然的事態，目瞪口呆。

溫德用重重的語調對她們說：

「我承認——你們很強。」

在他背後，『鳳』的其他隊員也點了點頭。

「我們雖然贏了，但我們被淘汰的人更多。也有一對一輸掉的人。這樣一來，即使主張『鳳』比『燈』更出色，也隻會丟臉而已。」

「不、不。但是啊。」

提出反駁的是吉薇婭。

「你們要怎麼辦？你們冇有

Boss

的吧？有接班人的眉目了嗎」

「怎麼？你在關心我們嗎？」

「煩死了。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冇錯啊。你們贏了。你們有權得到我們的

Boss。為什麼要放棄？」

聽到吉薇婭的追究，溫德歪起嘴角。就像在自嘲一樣。

他把視線移到克勞斯身上。

「燎火，由你親口來說。」

「這樣好嗎？」

「這不是你誘導出的結論嗎？」

「是啊。」克勞斯點頭，「你贏了我們。玩弄了我這個世界最強間諜的部下，完成了任務。這份實力已經達到了國內最高水平。」

克勞斯向溫德伸出手。

「代號『飛禽』——就由你來成為『鳳』的

Boss。」

「瞭解。這份責任就由我來承擔。」

少女們張開嘴，呆住了。

溫德雙手插入口袋，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看著少女們。

「這就是本國最好的選擇。以『燈』和『鳳』兩軸來捍衛國家。」

這個結局是克勞斯見識過溫德的能耐之後思考的事情。

他是該成為一支隊伍

Boss

的男人。

他蘊藏著遲早成為世界級間諜的才能。選擇成為克勞斯的部下甚至有可能阻礙他成長。

正如他提到的那樣，這就是迪恩共和國最好的選擇。

「——由我們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給我一步不差地追上來，『燈』的女人們。」

聽到溫德的話，『鳳』的其他人也接連說道：

「真期待♪

我們是新時代的兩大隊伍呢♪」「由在下等人來謀算帝國是也。」「嗯，好好相處吧。」「『燈』也好強呢，真讓法爾瑪感動了啊。」「……然。」

溫德走近少女們，在艾露娜耳邊說道。

「金髮。」

「的？」艾露娜瞪大了眼。

「你不要在意我在龍魂城寨說的那些話。我期待著你的成長。」

「……唔。」

艾露娜嘴裡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好像這下就辦完事情了一樣，溫德留下一句「……回國後我至少會陪你們訓練。好好練練本領吧。」便轉身離去。

「「「「「「「「…………………………」」」」」」」」

少女們仍然呆愣在那。

結果，直到最後的最後，對方都在給她們展示格調的差距。

在任何方麵都爽朗、強大，最重要的是很帥氣——羨煞旁人的精英們。

但是，另一方麵，她們想，如果自己的憧憬不是這樣可就不好了。

「『鳳』的各位！」

向離開的他們大喊的人，是莉莉。‍‌‍‌‌‍‌‌‍‍‌‌‌‍‌

其他少女好像也理解了莉莉，豎起大拇指。聲音自然地重疊在一起。

「「「「「「「「——極好。」」」」」」」」

「不要說理所當然的事。」溫德笑道。

◇◇◇

既然任務已經結束，少女們就冇有理由留在龍衝了。

她們重新預約了回國的船，開始享受剩下的日子。

她們進行撤離據點的準備，收拾著行李，順便也進行任務中冇能完成的觀光。莉莉大量購買月餅和醬料等食品，緹婭買了使用在極東才能生長的花卉的精油製成的化妝品，莫妮卡為了拍照而巡遊各地。吉薇婭帶著葛蕾緹去給在當地結識的孩子們分發點心。

任務結束時總是吵吵鬨鬨。

艾露娜也跟莎拉和安妮特一起逛市場。

安妮特很快就說「本大人，去買看起來很有趣的破爛。」消失在人群裡，於是馬上就剩下莎拉和艾露娜兩人了。

「莎拉姐姐，」艾露娜悄聲問道，「你之前就知道艾露娜的不幸混雜著自導自演嗎……？」

「嗯？是的，我知道的咧。」

「……你不會討厭艾露娜嗎？」

「誒，冇有啊？因為也有真的遭遇不幸的時候吧？因為冇辦法明確區分，所以大概就直接接受了……」

莎拉若無其事地回答。

她的指摘是正確的。

降臨在艾露娜身上的不幸也不全是自導自演。

——下意識引來不幸。再加上注意到後能主動迴避的不幸。真的偶然發生的不幸。艾露娜故意引起的不幸。

它們的區彆越是模糊，艾露娜的心越是混亂。

莎拉仍然笑眯眯的，笑容冇有消失。

「前輩偶爾會主動闖進安妮特前輩的陷阱，然後向我哭訴。我覺得那些時候很可愛咧。我就覺得，你想跟我撒嬌啊。」

「這、這點被指出來是很不好意思的……」

「其他前輩肯定也隱約察覺到了喔。但是沒關係，我們不可能會討厭艾露娜前輩的。」

莎拉溫柔地告訴她後，又慌慌張張地補充。

「啊，但是太危險的是不行的咧。請你跟我保證哦。」

莎拉握住了艾露娜的手。

看到那種就像哄孩子一樣的態度，艾露娜嘟囔了一句謝謝。

遠處傳來安妮特大聲呼喚艾露娜她們的聲音。看來她發現了什麼罕見的東西。「好吵啊。」艾露娜回答了一聲，朝安妮特那邊走去。

「要不要出去？」克勞斯是在龍衝最後一日的夜晚邀請她的。

艾露娜冇有理由拒絕，便跟他出門了。

他帶艾露娜來的地方是位於龍衝本土的夜市。上百家的攤位排在一起，冒著蒸汽。攤子前充滿了用魚做成的香辛料的味道，擺放著糕狀食品。肚子自然地叫了起來。

克勞斯把艾露娜帶出來似乎和任務無關。

艾露娜在他的邀請下吃了油炸燒賣，之後他又給艾露娜買了金光閃閃的蛋撻作為甜點，享受龍衝之夜。

稍微遠離市場後，他們看到了海。

他們坐在了為眺望夜景而設的長椅上，眺望著那燈光。

「紡織工廠裡的事故，還有在龍衝島的跌落事故。」

「的？」

「這兩起事件是你自導自演的吧？」

克勞斯用平穩的聲音問道。聽著那略微顫抖的聲音，艾露娜明白了。他是想問這個才帶自己出來的。

「冇錯的。」

艾露娜坦率地承認了。

「艾露娜故意受到燒傷，讓任務失敗了。」

「在我問理由之前，我可以說說我的故事嗎？」

「……的。」

「過去，有個叫蓋爾代的人教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勉強能搞定』的狀態是最危險的。我切身理解到了這句話的正確性啊。『燈』的任務連續失敗，但我和莫妮卡會做出補救強行完成任務。這種狀態說不上是好事，但也不是最差的。我不停地觀望，拖拖拉拉地讓你們反覆失敗。」

「…………」

「另外，這是葛蕾緹告訴我的，不管好壞，『燈』有著強烈的同伴意識。當快要失去某人時，會在焦躁的驅使下產生飛躍性的成長。實際上，為了準備和『鳳』的戰鬥，你們在無比緊張的氣氛下獲得了鍛鍊。」

他總結起這兩點：

「你是為了煽動同伴的危機感才自導自演了事故——不是嗎？」

「…………對的。」

艾露娜微微點頭。

她在紡織工廠裡感到了恐懼——如果任務繼續失敗下去，『燈』裡的誰會不會死呢？

之後她就下意識地行動了。

艾露娜移動了金魚缸，引發了聚光性火災。隨著警鈴響起，她表演出焦急的樣子，衝進了引起回燃現象的房間，受到燒傷。

「如果艾露娜受傷，大家就會認真起來的……」

她想到了。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悲劇。

——與其讓『燈』裡的某一個人喪命，不如讓自己首先負傷。

「如果艾露娜受傷了，姐姐們就會真的生氣起來……」

這是非常難看的言行。但是，當莎拉告訴她『詐術就是照出自己的鏡子』，她隻能接受——這就是自己的戰鬥方式。

——如果是為了守護『燈』，什麼都做。

主動跳進火裡也好。

主動從懸崖失足也好。

——隻要能守住那個溫暖的容身之處，自己會置身於任何不幸。

第二次跌落事故也無非是為了激起同伴的憤怒，提高士氣。

「也就是說，這次的問題全都是你自導自演嗎。」

克勞斯淡然地說道。

「以自演紡織工廠失敗為開端，計劃讓被『鳳』鑽了空子的『燈』提高水平。在比賽前你再一次自演受傷，進一步煽動對『鳳』的敵意。然後在激鬥之後，『燈』獲得成長，獲得『鳳』的認可。乾得漂亮啊。」

「……這是結果論。和『鳳』的相遇是意料之外的。那是真正的不幸。」

「不，我想表達的是，簡而言之是我最不好。」

克勞斯的發言令人意外。

艾露娜馬上說「才、纔沒有那回事」，但他的態度冇有改變。

「這本來是我要執行的義務。如果我積極行動，促進你們成長的話，這樣的問題本身就不會發生。作為教師我還是半吊子啊。」

克勞斯輕輕地撫摸艾露娜的頭。

「不止你們。我作為教師也必須要成長。我有了這種想法。艾露娜，對不住啊。我不會讓你再做這種事了。我和你約定。」

透過頭髮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溫暖。

這比什麼都舒心，艾露娜輕輕眯起眼睛。

「…………………………冇錯的。」

「嗯。」

「艾露娜是個壞孩子。是個主動衝進不幸的愚蠢而奇怪的女孩子。」

「是啊。」

「所以，希望老師能更仔細地看著艾露娜。」

當然——克勞斯簡短地回答。

「連一個問題兒童都處理不了，還當什麼老師啊。」

艾露娜緩緩露出微笑，把頭靠在了他的身體上。

問題兒童。被他這樣溫柔地稱呼，艾露娜感覺很愉快。

——艾露娜冇能成為理想的間諜。

太過愚蠢了。再怎麼樣也無法成為溫德那樣帥氣的間諜。艾露娜隻能做到十分難看的處世方法。吸引周圍人的同情、令敵人啞然、犧牲自己的方法。

比起成功更喜歡失敗，比起喜劇更喜歡悲劇，比起幸福更喜歡不幸。

這就是艾露娜找到的詐術——自己作為吊車尾的戰鬥方法。

（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你們能原諒這樣的我嗎？）

隻身留在世上的自己，掛念著自己希望能活下來的家人。

——雖然必定無法昂首挺胸，但我在竭儘全力地活著。[譯註]

◇◇◇

放棄理想的那一天，少女想道。

——自己就以『愚人』為名吧。

自己的愚昧肯定不會改變。壞掉的、扭曲的心靈不會修複。那麼，一開始就用能讓他人避開自己的名字比較輕鬆。不用受到傷害。

而且，假如出現了接納自己的人，去珍愛他們就可以了。

因為，那裡一定是重要的地方——比任何地方都充滿光明的、幸運的容身之處。

＾譯註：艾露娜平時說話第一人稱是名字“艾露娜”，且絕大多數對話句尾是“の”。這兩個語言特點都是日文裡偏幼兒的語言表現（但“の”單獨出現是本係列自創語癖，無實際含義，僅配合標點表達語調，譯文處理為單獨的“的”）。唯獨此處兩句用了正常的第一人稱「わたし」和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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