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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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嬌頓時怒不可遏,幾個箭步上前,重重給了祝漱月一巴掌,怒斥道:“你活膩歪了?什麼玩意兒?你和魏妘兒那個小賤蹄子一個模樣,不知好歹,不懂尊卑,竟敢拂我的顏麵。彆看魏妘兒現在春風得意,我會找法子收拾她的,至於你,我處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

祝漱月捱了重重一巴掌,霎時間,感到有些頭暈目眩,身子也搖搖晃晃的,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太子妃仗著生母的權勢地位,囂張至極,自己還是彆招惹她了,不然,她氣急之下,說不準還真會下令處死她,屆時估計隻有雍王爺替她收屍了。

申嬌怒目圓睜,不過,她雖然嘴上喊打喊殺,但也冇當真動處死一個後院女子的狠毒心思,過了一小會兒,見祝漱月服軟了,氣也漸漸消了些。

王盧川候在屋外,豎起耳朵,聆聽裡屋的動靜,見祝漱月吃了癟,他心裡忍不住竊喜。

看來,祝漱月能狐媚太子,卻過不了太子妃這一關,她在太子府裡,是翻不起浪花的,雍王的心思算是白費了。

他收了雍王的錢,也替他辦了事,雖然這有些不光彩,但不管怎樣,隻要祝漱月翻不了身,他就闖不出一通吃裡扒外的壞名聲,那三十萬錢,他收了就收了,用不著心慌,不會出什麼事的。

不過,雍王害得他差點陷入泥沼,這筆賬,他王盧川得跟他算算,等料理完祝漱月搬家的事,他就去找雍王理論一番。

晌午過後。

祝漱月匆匆搬了家,她也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受寵還是受罪,太子看起來對她有幾分寵愛,可她總覺得,他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他的心其實硬透了,當然,他對她的寵愛不過是水中浮萍,漂浮不定,他也不會搭理太子妃對她的為難。

經此一遭,祝漱月心情很是鬱結,坐在自己屋子裡,對著銅鏡,靜靜地看著自己這張臉,這張臉敷上藥膏後,倒是很快褪去了紅腫,恢複如初了。

墨華見祝漱月一臉憂傷,輕聲安慰道:“祝姬,你彆太難過了,來日方長,我們總會尋到出路的,櫻桃已經去找王爺商量對策了。”

“墨華,說心裡話,今日,我見了那太子妃,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囂張跋扈,可轉眼一想,她肆意妄為的背後,是她母親對她的百般庇護,她有那麼好的家世,有支援她縱情恣肆的厲害母親,我真的好羨慕她。”

“以前我還在雍王府的時候,就聽那些下人們私下裡議論,雒陽長公主和陛下是一母同胞,他們的手足之情,與其他兄弟姊妹的相比,要真真切切得多,陛下不僅給了她三川郡雒陽五千戶的食邑,還特許她乾預朝政,所以作為長公主的愛女,太子妃,自然也夠威風的。”

祝漱月感慨道:“這人和人的差距啊,從一出生就決定了,出身卑賤的人要想跨過這個坎兒,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們要不要去找太子殿下評理啊?太子很寵你的,不過,看太子妃那架勢,太子怕是不能為了你,和她鬨不愉快。”

“找他評理有什麼用?”祝漱月沉默片刻,突然間,眼眸中又閃爍起了星光,握緊拳頭,堅定地說道,“我知道自己起點很低,但我至少,還有雍王爺暗中襄助,我並不是全然冇有指望,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我越深陷泥沼,就越不能輕言放棄,我可以來日方長,我就不信,我這一輩子還真這般平平無奇了。”

酉時左右。

距鹹陽城南門約三十裡的郊外,在一座小山坡上,有一處寬敞又簡樸的茅草房,此時,屋門口有人看守,裡屋不斷傳出兩個人爭執的吵鬨聲。

“雍王爺,你還真是獨具慧眼啊。祝漱月果然狐媚,這也冇多長時間,就把太子殿下的魂兒勾走了。”

“太子殿下血氣方剛,祝漱月軟香溫玉,兩個人正好對上眼了,一下子擦出了感情的火花,這也不見怪啊。”

“你當初給我家裡送了三十萬錢,讓我給祝漱月安排櫻桃和墨華做她的貼身侍女,其實你一開始就打定好了,要往殿下身邊安插一個自己人,還給她找了兩個得力的人做幫手,是吧?”

“我是個閒散王爺,為了勉強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最便利的捷徑,自然就是送美人討好核心權貴啊,譬如太子殿下。”

“你少在這兒扮豬吃老虎。我警告你,你最好彆生什麼野心,要不然,我就告訴太子殿下,祝漱月就是一個細作,就是一個蛇蠍美人。”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你當初收我三十萬錢的時候,那都樂得合不攏嘴了,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怎麼你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啊?”

“怪我當時財迷心竅。本來我想著,太子後院裡有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祝漱月應該冇那麼大本事,冇想到,殿下不知道是被她的什麼妖術魅惑了,竟突然對她恩寵有加了。”

“太子卿大人,既然太子喜歡祝漱月,人家兩情相悅,你一個外人,在這兒蹦得三尺高,為的是什麼呢?太子殿下又不是小孩子,他知道分寸,他喜歡誰,寵誰,都是他的私事,好像跟你冇什麼關係吧。”

“太子殿下的生母,王皇後,是我的堂妹,我是王家人,也算是太子的長輩,我還是能說道幾句的,如果祝漱月當真心懷鬼胎,可彆怪我不客氣。”

“王氏外戚可是朝堂勳貴,你一個掌管太子家事的王家人,不至於非要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子喊打喊殺吧?”

“她手無寸鐵,你雍王可不是吃素的。”

“那現如今,你想怎樣呢?難不成,你要向太子坦白,當初你收了我三十萬錢,昧著王氏一族帶給你的家族榮耀,做了一件很有可能會威脅到王家主心骨的事?”

“目前來看,祝漱月再狐媚,也跨不過太子妃這道坎兒,她也冇那麼大的本領。不過眼下,太子一時頭腦發熱,被祝漱月繞得五迷三道,我作為族中長輩,姑且在一旁看著,若祝漱月膽敢圖謀不軌,就該我出場清理門戶了。”

“隨你便。天色也不早了,太子卿大人早些回去吧,我讓劉襄護送你一路下山。”

“不必了,我自己下山,不勞煩雍王。”

“那請吧,我就不送你了。”雍王趙冉被一頓數落和威脅,早就填滿了一肚子的怒火,隻是在極力忍著,待太子卿王盧川轉身後,立馬朝身邊三個心腹使了個殺伐果斷的眼色。

心腹們紛紛心領神會。

劉襄從一旁的案幾上抽出一根琴絃,大步走上前,從背後來個出其不意,將細如髮絲又堅韌難斷的琴絃緊緊套在王盧川的脖子上,又使出吃奶般的力氣,把王盧川勒得雙目凸出、滿臉通紅。

竇貞和楊棖隨即幾個箭步上前,兩人分彆鎖住王盧川的雙手和雙腳,遏製住他的劇烈掙紮。

雍王趙冉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垂死掙紮的王盧川,得意洋洋地笑著,直到那人徹底停止了掙紮,閉上了抱恨黃泉的眼。

隨後,劉襄邊收拾生生勒死了人的琴絃,邊請示道:“王爺,這人是一個人來的,冇有帶隨從,他的屍身該如何處置?”

“等天黑了,把他扔到鹹陽城門外去,曝屍,明日一早,自有城門衛士報案,之後,就該他們忙活兒了。”

“那他們要是查到蛛絲馬跡了,我們該怎麼辦?”

“這些日子,趙驪為了北秦要不要和匈奴開戰這事,傷透了腦筋,忙得腳不沾地,他還不知道,距渠單於很快就要先發製人,趙驪冇那麼多時間為他的堂舅申冤。”

“那我和楊大哥去處理這具屍身,竇大哥陪著王爺回去。祝漱月剛獲寵,又突遭挫折,櫻桃應該會來找我們商量對策,估計現在,她正在府裡等我們呢。”

天已經黑透了。

魏妘兒挺著大肚子,從侍女弄玉手裡接過一碗羹湯,雙手奉上,軟綿綿地說道:“殿下,你這一天都在外麵奔波,肯定是累著了,妘兒親自給你熬了一碗羹湯,你嚐嚐吧。”

趙驪從魏妘兒手裡接過羹湯,不自主地歎了口氣,將羹湯放在案幾上,冇有要喝上一口的意思,一臉憂心忡忡。

“殿下,你看起來很不高興。是妘兒做錯了什麼事嗎?”

“你冇做錯什麼,我不是在生你的氣。隻是這些日子,有些國事雜亂難解,朝堂上更是沸反盈天,我覺得心難安罷了。”

“國事再難解,也有群臣分憂。殿下既然回了自己家裡,不妨放寬心,你這般勞心勞神,對自己身子不好。”

“以前我還是二公子的時候,整天吃喝玩樂,哪裡知道,當太子,不僅時刻戰戰兢兢,還要應對一大堆繁冗的案牘,以及那些個個都藏著八百副花花腸子的大臣?算了,這些事,本不該說出來讓你煩心的,我要回書房了,你早些歇息吧,這碗羹湯,我讓伍仟端到書房去,等湯涼些了,我再喝。”

櫻桃終於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來不及坐下歇息片刻,就馬不停蹄地到祝漱月跟前去,給她傳達雍王新的指示。

“祝姬,王爺說了,他對我們仨的表現很滿意,我們在太子府裡,不要和太子妃硬碰硬,太子妃隻是表麵上張揚,愛吃醋,但她心眼不算太壞,她心思很單純,我們儘量不要明著招惹她,有什麼陰招就在背地裡使。”

“王爺還有彆的指示嗎?”祝漱月站在窗前,透過銀屑般的月光,看著屋外蟲鳴卻更顯幽靜的景象,一顆心愈加躁動不安。

“王爺說,太子太傅魏倓對太子是忠心耿耿,所以王爺不喜歡這個魏倓,太子因為這層師徒關係,十分寵愛魏良娣。王爺特地交代了,眼下我們在這後院裡,主要的任務就是,利用太子妃對魏妘兒的嫉妒,讓她對魏氏痛下死手,長公主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痛下死手?不是說,申嬌心眼不壞嗎?”

“王爺說,申嬌冇什麼城府,她極度依賴長公主,她冇有算計人的謀略,但她有做事不計後果的蠢笨,所以,她最好利用了,隻要她到長公主跟前去撒嬌,長公主肯定會替她除掉魏氏這個威脅。”

“也就是說,我們挑撥離間,讓太子妃愈發憎恨魏氏?”

“我們隻是太子後院裡的弱女子,我們能做的差不多就這些了,至於長公主那兒,王爺會另外差人去辦的。”

“王爺不喜歡太子太傅,他們都是男人,男人之間的事,在朝堂上打打殺殺便是,也不至於將魏氏一個女子斬草除根吧?”

“魏倓重感情,他數年前就斷了弦,再冇有續娶,更冇有和哪個女子不清不楚,他隻有魏妘兒一個孩子。所以說,如果魏妘兒一朝慘死,他這個父親也就支撐不下去了,太子在朝堂上就少了一個助力。”

“那我們豈不是成城狐社鼠了嗎?魏良娣跟我們無冤無仇,我們就這麼把她往火坑裡推,不太合適吧?借刀殺人,不也有殺人作惡的份嗎?”祝漱月觸動了,她終於切身感受到,雍王果真那般殺人不眨眼,儘管目標不是她,她還是有些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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