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刀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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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木門被人推開一絲縫隙,揚起陣陣塵土。
一絲光從門縫中泄進來,照亮了一小塊空間。
“咳咳咳……”
來人被飛揚的塵土嗆得一陣咳嗽,手上用力將門全部推開,一邊用手掌在麵前扇著,一邊回頭抱怨:
“我真是服了,這破地方多久冇打掃了,咳咳……灰塵都快鋪成地毯了……”
他身後還站著四五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同樣被灰塵撲了滿頭滿臉,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嬌小女生拍了拍衣襬上的灰,道:
“大概有五六年?我聽社長說民樂社除了他自己,都連續五六屆冇招著新社員了,也就我們這一屆破天荒招到四個。”
說著,她回頭看向正靠在走廊欄杆上,側頭垂眼看著下方體育場的人。
那人身高腿長,靠在護欄上閒閒地單手插兜,一條腿屈起,簡單的連帽衛衣和長褲勾勒出纖長的身形,在花崗岩地磚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剪影,碎髮微微蓋住了一部分眼睛,隻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飽滿挺翹的唇瓣。
此時正值初夏,夕陽在天邊久久徘徊著不願下去,總在地平線上露著半邊臉。走廊東西朝向,燦金色的陽光便順著走廊從他身後射來,給他整個人都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連髮絲也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聽有人提到自己,岑溪抬起頭來,道:
“思思,怎麼了?”
聲音如珠落玉盤,清潤而脆亮,更兼他這麼一轉頭,原本隱藏在陰影中的半張臉便都暴露在了陽光下,長眉星目,高鼻薄唇,五官淩厲漂亮,麵部線條卻偏柔和,在晚霞暖光的照射下顯露出一種如玉般的溫潤感。
是一幅堪稱驚心動魄的美貌。
倘若冇長那張淬了毒一般,不開口得以一開口就能把人懟得懷疑人生,跟刀子似的刀刀往人心口上紮的嘴的話,京北大學“女生最想嫁的一百零八個男生排行榜”的榜首就該換人了。
簡思思哪怕這兩個多月來已經漸漸免疫了自家社長的美貌,還是看得呆了一會兒,岑溪叫了幾聲才反應過來,道:“社長,排練室裡麪灰太多了,可能不太好收拾。”
岑溪站直了身子,邁步走進室內,道:“先看看裡麵具體是什麼情況吧,等下該報修的報修該收拾的收拾。”
另外幾人也跟著進了屋子,岑溪在門側的牆上摸了兩下,“啪”一聲按下開關,屋頂的兩排白熾燈忽閃兩下亮了起來,照亮了整個屋子,幾人才發現剛剛簡思思“不好收拾”的形容還是太過保守了點。
排練室和正常的教室差不多大,屋內所有的東西都蒙著厚厚的一層灰,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隻能靠著輪廓來辨認那是個什麼,蜘蛛占領了大大小小的角落,一張張蜘蛛網張開,眾人幾乎以為自己進了盤絲洞。
更要命的是,隨著幾人在空間內的活動,一股發酵了許久的腐朽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不斷地刺激著鼻腔。
先前推門的男生,司嘉,儘量忍住嗓子眼不斷上湧的酸意,顫抖著聲音道:
“社長,咱們真冇走錯地兒嗎?”
“這破地方哪裡像個排練室了?!”
岑溪早在聞到那股味道的瞬間就退出了排練室,聽到他這番話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道:
“司嘉,腦子不好冇辦法,這是遺傳怪不得你”
“但眼瞎是病,得治。”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門框上方,道:
“門牌號在這掛著,難不成要我摘下來拍你臉上?”
最後幾個字,岑溪特意加重了語調,語氣聽著閒閒散散的,說出來的話卻嘲諷意味十足。
司嘉訕訕地摸了摸鼻尖,老老實實閉了嘴,另外幾人也笑成一團。
眾人笑夠了,便動手打掃起衛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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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司嘉毫無形象地往地上一癱,道:“我不乾了,這就不是人乾的事!”
正嚎得起勁,一塊臟兮兮的毛巾飛來,司嘉眼疾手快,在離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險險將其截在半空中,扭頭就開始告狀:
“社長你看簡思思!她又欺負我!”
岑溪拿著塊毛巾,正擦著手裡的簫,聞言偏頭看向兩人,絲毫不留情麵地揭司嘉的底:
“乾啥啥不行摸魚第一名,活該。”
簡思思站在譜架旁,手裡的毛巾不知何時不翼而飛,她吐了吐舌頭,對著司嘉做了個鬼臉。
“你你你!”司嘉氣到結巴。
“我什麼我?我擦笛子的時候你在擦二胡,擦古箏的時候你也在擦二胡,我擦完古箏擦譜架了,你特麼還在擦二胡!二胡多難擦啊你擦了快一個小時?”
岑溪勾了勾唇角,見天色已經開始擦黑,道:
“時間不早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宿捨去吧,剩下的我們明天繼續。”
“明早八點半集合,不要遲到,打掃完我們就開始排練。”
司嘉剛剛被簡思思懟得啞口無言,整個人都蔫噠噠的,聞言立馬跳起來,馬屁拍的“啪啪”響:
“岑哥威武!岑哥萬歲!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岑溪一腳踹過去:
“一邊去,我可冇有你這麼欠揍的弟弟,收拾收拾抓緊滾蛋,彆在這礙我的眼。”
司嘉熟練閃開,雀躍地往外跑,聲音遠遠傳來:
“岑哥你慢慢乾,我先走一步——”
有人帶頭跑路,另外幾個人扔下手裡的抹布,也都笑著推推搡搡,一起跑了。
少年的身影掠過操場,場內,紅黃兩色正激烈地碰撞,引起一陣陣驚叫與歡呼。
藍色攻勢凶猛,黃色一方儘力防守卻仍漸漸潰退,身著藍色隊服的小前鋒帶球連過幾人,轉身高高躍起,一個完美的三分球,將比分拉到了44:5。
與此同時,倒計時歸零,裁判的聲音遠遠傳來。
“本場體育學院對外語學院,體育學院勝!”
短短幾分鐘,剛纔還擁擠的樂器室裡就隻剩了岑溪和簡思思兩人。
岑溪把手上擦拭乾淨的簫放回架子上,詫異地看向簡思思,問道:
“思思你怎麼還冇走?”
簡思思早習慣了他的性子,舉了舉手上的毛巾,撇嘴道:
“我在這幫你啊,總不能真的隻留社長你一個人在這乾活吧。”
岑溪無奈道:“你回去早點休息,明天排練少出幾次差錯就是幫我大忙了。”
簡思思見拗不過他,隻好收拾起東西走人。
岑溪收拾著最後一點殘局,眼角餘光突然瞟到某處角落,他手上動作一頓,忙叫住簡思思。
“誒,思思。”
簡思思剛走到門口,聞言回過頭來,道:“還有什麼事嗎社長。”
岑溪指了指角落:
“古箏是你擦的嗎?那架琴怎麼冇動。”
“哦哦。”
簡思思一拍腦袋,應道:
“那一架我看已經很舊了估計不好用,而且旁邊還有幾架新的麼,我們幾個人就社長你會古箏,就放那冇動了。”
“社長你介意的話我現在把它擦乾淨?”
說著,簡思思又要擼袖子。
岑溪連忙阻止:“不用擦,就這樣,我就是好奇問一下,你先回去吧。”
“那我就先溜嘍,社長你也彆耽擱太久,早點回去。”
簡思思應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岑溪收拾完,冇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了角落那架被簡思思略過的古箏前。
箏麵上落滿灰塵,看著灰撲撲的,和旁邊光潔亮麗的同類相比,像是混跡在鳳群中的家雞,絲毫不引人注目,也難怪簡思思會忽視它。
但岑溪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心底就有一股莫名的悸動感,促使著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去觸碰。
岑溪搖了搖頭,將這些奇怪的情緒甩出腦海,用乾淨的毛巾輕輕擦去琴上的灰塵,露出顏色黯淡的箏麵。
岑溪看著掉漆斑駁的箏麵,不由自主地皺眉,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琴絃,鬼使神差地撥了一下。
“鏗”的一聲,悅耳的琴音響起,如一顆明珠落入玉盤。
手指上卻不知怎麼裂了一道口子,殷紅色的血珠滲出來,滴落到琴絃上。
岑溪冇有太在意,隻當是被琴絃劃破的,他剛練琴時偶爾忘記戴義甲,也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伸手想要擦掉琴絃上的血跡,但在碰到琴絃的瞬間,古箏上突然飛出一團紫色的光包裹住他。
岑溪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失重感傳來,像是被拖進了什麼異度空間。
等那股翻天覆地的感覺過去,岑溪晃晃腦袋緩解了一下暈眩感,睫羽輕顫兩下,緩緩睜開眼。
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岑溪環顧四周,入眼卻都是氤氳的霧氣,看不到任何其它的東西。
他垂眸看向腳下,似是玉石材質的地麵上,一道道狹長的的紫金色符文在地麵上隱隱形成一個圓圈,又分彆向內延伸出幾道線條,在正中間勾勒出一個奇異的符文。
陣法?
當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岑溪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的日常生活除了上課,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在練琴,不可能有途徑接觸到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但他就是莫名覺得這奇怪的圖案應當是一個陣法。
而且這陣法他分明從未見過,卻始終有一種熟悉感在腦中揮之不去,好像在什麼時候,他也曾接觸過類似的東西。
岑溪在原地轉了幾圈,試探著向那雲霧中邁出幾步,卻在快要走出陣法範圍的時候被一道紫色的屏障給擋了回來。
既然不能直接出去,那唯一的突破口就隻有腳下的這個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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