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想不想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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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飛把關副府長送出大門。
回來時。
他發現那中年人還在訓斥那孩子。
那孩子蹲在地上。
小心地撫摸著幾個掉瓷的盤子,一臉的肉疼。
餘春芳在勸說:“算了,不就是幾個盤子嗎,也不值錢。”
屋裡都堆滿了這東西。
易飛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這孩子誰啊。”
福利院的孩子他都認識。
肯定不是福利院的。
他這次除了易小雲和毛毛,也冇讓福利院的孩子來。
易小燕很想來。
易飛都拒絕了。
中年男子說:“小易總好,我叫李富春,是四分廠的,刑廠長讓我們來幫忙的。”
易飛看看,四周還有三個不認識的人。
想來是刑誌東怕他們幾個忙不過,派幾個工人過來幫搬搬抬抬。
他確實想的周到。
一箱盤子、杯子還是挺沉的。
除了謝楠,彆人搬著都有點費勁。
不過。
四分廠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孩子。
總不能是李富春的兒子吧。
現在學生都放了假,跟著家長去單位的也不是冇有。
這孩子個頭不高,看著也就十二三歲。
頭髮淩亂,穿著的破棉襖都露出了裡麵的棉花。
不像城裡人。
易飛蹲下來。
他看到那孩子的手上長滿了凍瘡。
現在是二月份了,天氣已不是很冷。
可這孩的凍瘡還如此嚴重。
那就不是李富春的孩子了。
自家的孩子,手凍成這樣,不可能不管。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怎麼到四分廠了?”
易飛輕輕拍了拍那孩子的頭,示意摔壞幾個盤子沒關係的。
“老闆,我叫李根生,過年十三了,您放心,我打壞的我來賠,我冇錢,我乾活抵債。”
小孩冇敢抬頭。
他還在撫摸著那幾個掉瓷的盤子。
他知道,一個盤子賣一塊錢。
這一箱掉瓷的有二三十個。
得二三十塊錢。
易飛站起來。
他盯著李富春,“誰讓你們雇傭這麼小孩子的,這一箱得有五六十斤,他搬得動嗎?你們可真會給我找事,關副府長就都不高興了。”
關副府長雖然冇說什麼。
可是明顯對麗飛雇傭這麼小的孩子不滿。
是。
有時候是生活所迫。
可也得注意影響。
展銷會人山人海,說不定有心人就拿這作文章。
李富春呐呐地說:“不是雇傭他,冇工錢,就是一天管他兩頓飯。”
劉根生趕緊說:“老闆,不怪李叔,是我硬來的,您要訓就訓我吧。”
易飛說道:“你們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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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臨時辦公室。
趙秋城已經不在這裡,可能去了展銷會現場。
易飛讓兩人坐下。
他給他們倒了茶,“到底怎麼回事?”
李富春說:“這孩子這些天一直在四分廠附近,最早賣糖葫蘆,後來就撿破爛,咱四分廠不是一直在整合嗎,也有不少廢品,就給他了。早上,刑廠長讓我們來這幫忙,出門時正好碰到這孩子,就讓他跟來了,我對他說不上他搬,他非搬,結果就摔了。”
他本來想著,大冷天的,孩子跟著也能吃上碗熱飯。
誰知道就惹禍了。
他知道小易總不會在乎那一箱盤子。
可就像他說的,關副府長不高興了。
這纔是大事。
李根生說道:“老闆,你彆怪李叔叔,他是好人。”
這些天。
李叔經常給他帶吃的,還給了他很多廢品。
易飛問道:“李根生,你家是哪裡的,你父母呢?”
“老闆,我是三山縣李家村的。”
李根生黯然說道:“父母都死了。”
“你是個孤兒?”
易飛心裡抖了下,這孩子看著是像個孤兒。
不然,誰家父母會讓一個不到十三歲的孩子去收廢品。
“不,不是,我有哥哥。”
李根生說道:“我哥哥考上大學了,是大學生呢。”
說到哥哥是大學生時,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驕傲。
他有哥哥,纔不是孤兒。
“所以,你哥哥上大學走了,把你扔下不管了?”
易飛有點生氣,這哥哥多少有點不負責任。
怎麼能把這麼小的弟弟扔在老家不管。
“不,不是不管。”
李根生彷彿受到了侮辱,聲音也大了,“我哥哥夏天的時候考上了江城大學,我也考上了初中,可是,我們連去江城大學的路費都冇有,我哥就說他不上學了,去打工供我上學,我想我上大學還得六年,也不一定能考上,哥哥已經考上了,不去上太虧了,我就說我不上了,我打工供我哥上學。”
“你能打什麼工,你纔多大?”
易飛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想起剛上初中的自己。
他還比不上當時的自己。
自己至少不擔心吃飯,不擔心穿衣。
他不但要養活自己,還要供哥哥上學。
“我哥當時也這麼說。”
李根生很不服氣,“我什麼都會乾,夏天的時候我賣冰棍,一個月掙了七十塊錢呢,我哥去磚廠打工,一個月才掙了六十。哥上學走了,天也冷了,賣不了冰棍了,人家跟我說去大城市賣糖葫蘆掙錢,我就來臨東賣糖葫蘆。”
他從棉襖裡麵掏出一把錢。
都是一毛兩毛的,最大麵額是一張一塊的。
李根生說:“老闆,我這還有十來塊錢,我先賠給您,不夠的我給您打工,啥時候乾夠了,您啥時候放我走。”
易飛接過那些錢。
小心地在桌子上撫平。
一張一元的,六張五毛的。
十七張兩毛的,三十一張一毛的。
還有十二個一角的硬幣。
五分的硬幣有七個。
總共十二塊零五分。
“怎麼冇有一分兩分的。”
易飛把錢撫平後,突然抬起頭問道。
李根生紅著臉說:“一分兩分的我都買饅頭吃了,給哥寄錢的時候,郵局的阿姨不太要一分兩分的。”
易飛把錢拿在手裡,問道:“李根生,你想上學嗎?”
李根生眯著眼,打量了下眼前這個看著也不大的老闆。
他過了一會才說:“想,不過,這輩子上不了了,哥大學畢業了,我也大了。”
誰不想上學啊。
隻有上學,纔能有出息。
隻是,他和他哥隻能二選一,他選擇了他哥。
“如果我能讓你去上學呢?”
易飛說道:“隻要你想上,我就能讓你去上。”
李根生看著易飛不說話。
李富春踢他一腳,“你個傻孩子,小易總說讓你上學,哪個學校都會收你。”
李根生像個大人一樣歎口氣,“不能上,我上學了,就冇人供我哥上學了。”
“過年了,你哥冇回來?”
易飛問道:“現在大學該放假了吧?”
“我哥不回來,他也在江城打工,來回趟得好幾十的路費。”
李根生說:“我哥說,他攢夠了錢就把我接走。”
易飛問道:“你能聯絡上你哥嗎?”
李根生點點頭,“我哥到學校給我寫信,寫了個電話號碼,說是打那個電話能找到他,我冇打過,郵局的阿姨說一分鐘要一塊多錢。不過,隻能晚上很晚的時候才能找到他。”
易飛把桌子上錢遞給李根生,“盤子不值錢,我不讓你賠。”
李根生卻搖搖頭,“我哥說,做人要誠實,損壞了人家東西就要賠償。”
易飛笑了。
他拿起一枚五分的硬幣,“你哥說的對,損壞了彆人的東西要賠償,這就是你賠償我了。”
他把剩下的錢塞到李根生手裡。
李根生還要推讓。
李富春打了他一下,“小易總還能缺你這仨桃倆棗的!”
錢不錢的不重要。
小易總不生氣了就好。
易飛拿來一張紙,一支筆,“把你哥的電話號碼寫下來。”
李根生急了,“老闆,您的損失我來賠,你找我哥乾啥?”
“我給你哥找個活,讓他掙學費。”
易飛把紙往前一推,“你以為我找你哥還能乾啥,彆廢話,趕快寫下來。”
李富春推了李根生一把,“快寫下來。”
小易總願意提供幫助,這哥倆以後生活算是穩定了。
他也很同情這哥倆。
可是他家就他一人上班,還有兩個孩子要養。
實在是無能為力。
易飛問李富春,“刑廠長讓你們來,給你們發錢嗎?”
李富春說道:“四分廠馬上就是麗飛公司的了,來公司乾活,有工資領著,發什麼錢。”
“你回去告訴兄弟們,展銷會期間就來這幫忙,回頭我給大家發倆過年錢。”
易飛說道:“李根生你也先帶著,我聯絡上他哥再說。”
他的想法是讓李根生去福利院。
讓他明年和易小燕一起去十七中讀書。
他和孤兒也差不多。
當然,這事肯定得和他哥商量。
到於他哥上學的問題。
那個不是問題。
他可以提供學費、生活費。
李富春趕緊說:“謝謝小易總。”
李富春帶著李根生出去了。
易飛拿起桌上的紙,上麵寫著,李根發和一串數字。
對一個小學畢業的孩子來說,字還是寫得可以的。
易飛把紙條揣進兜裡。
走出了臨時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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