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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町 作品

DM雜誌2022年11月號 夜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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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DM雜誌2022年11月號

夜祭篇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藤和咲夜112

「嗯,有一股香薰的味道的。」

「……這個音色是豎琴嗎好像正在舉辦音樂會呢。」

這個村莊位於湖畔。

人口隻有數百人的漁村,住宅圍繞著圓形的大湖排列,生活也全靠湖來支撐。主要產業是富饒的湖泊帶來的漁業以及利用剩餘自然風光建立起的觀光業。每年冬天和夏天舉行慶典的時候,都會有數千名以上的遊客從城市湧來,整個村子都被露營帳篷占滿,非常熱鬨。

在夏天舉辦的節日被稱為燈籠節。

夏日的三天裡,太陽一落山,村裡各地就會亮起油燈。在由藍色逐漸變為紫色的天空下,當地的漁夫們也隻有在這個時候纔會離開船,在家門前烤魚或演奏樂器,一邊祈禱夏日的幸福,一邊在屋外點起燈籠。

「燈」和「鳳」的少女們來到了這樣的漁村。

「每家的燈籠形狀都不一樣呢。」

「唔姆,據說每年村民都在自己家裡把燈籠做好,在最後一天晚上把燈籠放上天是也。明天一定要去看呐。」

太陽下山後,她們走在日落過後沐浴著溫暖陽光的村子裡。

看到賣戚風蛋糕的小攤就歡呼雀躍,被奏出的豎琴聲和笛聲吸引,驚訝於民族服裝的奇特,看到賣油燈的小攤就商量著「作為伴手禮怎麼樣」,沉浸在非日常的生活中。

時間過得很平穩,怎麼看都不像是剛剛冒著生命危險完成了任務。

(——不)

不過,其中的「百鬼」西比婭搖了搖頭。

站在集體的最後,注視著笑容滿麵的同伴。

(也不能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啊。)

享受著祭典的是「燈」的少女,還有「鳳」的成員「浮雲」蘭。

西比婭的視野裡,缺少了本該存在的少女。

——那裡冇有「冰刃」莫妮卡的身影。

◇◇◇

「燈」在芬德聯邦完成了殘酷的任務。

「冰刃」莫妮卡的背叛這一不測事態,也因為克勞斯和艾爾娜的奮戰被揭露出真相。

莫妮卡背叛「燈」的理由是為了欺騙「蛇」。而且,她自己也揹負了暗殺芬德聯邦皇太子的罪孽,為混亂畫上了句號。

她抱著死的覺悟與CIM對立,但最後還是活了下來。

「燈」也在「草原」莎拉的活躍下,和「蛇」做了了斷,完成了任務。也成功救出了莫妮卡。

但是,並不是所以問題都得到瞭解決。

莫妮卡依然揹負著世界級暗殺者的惡名。雖然表麵上報道說她已經死了,但暫時還不能在明麵上行動。

「燈」的少女們回國時,出於慎重考慮,決定途徑紐埃公國。它是在世界大戰中遠離戰火的國家之一,在迪恩共和國看來,它位於遙遠的北方。克勞斯介紹說,當地正好要舉辦著名節日的慶典,少女們也欣然讚同。

途中莫妮卡也和同伴們分開行動。

在老大克勞斯的掩護下,徹底地躲藏了起來。

「燈」的少女們,還冇有和莫妮卡共同度過什麼時光。

◇◇◇

在思念起不在這裡的少女的時候,酒桶滾到了西比婭麵前。

應該是從坡上猛地滾了下來,結果就這樣撞到了磚瓦倉庫的牆壁上。周圍的遊客發出慘叫,抱怨著「太危險了」,一邊向坡上投去不安的視線,一邊安撫著心情向前走。

坡上應該有幾家旅店。

「是誰不小心弄倒了嗎」西比婭也歪著頭想了想,但也思考不出什麼,就這樣帶過了。她更在意先行離開的同伴和飄來的魚串的味道。

但是感覺從酒桶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於是停下腳步。

「嗯」

看向散落一地的酒桶。

從堆積的橡木中,可以窺見那灰桃色的頭髮。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安妮特

!」

不由得叫了起來。

滾來的酒桶裡裝著「忘我」安妮特。可能是因為跟著桶一起撞到倉庫的衝擊,她痛苦地仰著頭。

剛纔明明還在一起行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西比婭的聲音,附近的少女們也跑了過來。是「夢語」緹婭和「草原」莎拉。

緹婭挪開破碎的木桶,拍了拍安妮特臟兮兮的衣服。

「還不能亂來哦,骨頭還冇有完全粘合在一起呢。」

安妮特在之前的任務中,受到了背叛的莫妮卡的襲擊,身負重傷。折斷的肋骨刺進了肺,暫時臥床不起。雖然在芬德聯邦接受了一個月的治療,但離痊癒還有一段距離。

倒在地上的安妮特手裡握著電擊槍。

西比婭馬上想到答案了。

「難道是去襲擊莫妮卡了」

坡上有莫妮卡住宿的旅館。

「是的,本大人,本想去殺了她的——」

安妮特鬧彆扭似的撅起嘴。

「結果遭到反擊,變成這樣!本大人,非常不滿!」

安妮特鼓起臉頰,揮舞著手臂。在芬德聯邦的任務以後,她不再隱瞞自己的殺意。

緹婭驚訝地歎了口氣。

「就不能原諒她嗎」

「不行!莫妮卡大姐叫本大人「小矮子」。」

「嗯,啊……」

「還傷害了本大人的玩具,打斷了本大人的肋骨!」

安妮特鼓起臉頰說。

緹婭為難地看著西比婭,西比婭也默默地搖了搖頭。

她憤怒的理由本身並冇有錯,所以很難說服。

雖然安妮特的殺人行徑是不能承認的,但莫妮卡深深地傷害了安妮特卻是事實。

順便一提,安奈特所說的「玩具」好像是指艾爾娜。

西比婭對站在旁邊的莎拉耳語道。

「莎拉,你阻止不了嗎」

「啊,不,說起這個……」

她抱歉地垂下眼簾。

「……莫妮卡前輩說「不用阻止安妮特也行」。」

莎拉好像已經和莫妮卡見過幾次麵了。

她的眼中寄宿著憂傷。

「…………還說「因為安妮特的憤怒是正當的」……」

西比婭深深地歎了口氣。

任務本身已經完成,但課題似乎還堆積如山。

◇◇◇

離開芬德聯邦的那天,克勞斯向少女們宣佈了莫妮卡的待遇。

「燈」在任務後,在芬德聯邦停留了近一個月,期間莫妮卡的存在也被秘密處理。她還活著的事就隻有CIM的最高乾部「咒師」內森知道。據說,根據他的安排,莫妮卡在遠離首都的森林療養所接受治療。

「我和莫妮卡在回國之前要和你們分開行動。」

最先被告知的就是這句台詞。

「雖然回國的路線是一樣的,不過船的客房和酒店的房間等和你們分開。現在莫妮卡已經是國際級的恐怖分子了,最好由我來陪著。」

事務聯絡平淡地持續著。

從檔案上看,「冰刃」莫妮卡已經去世了。她肯定會回到「燈」,但要報上彆的代號。即使回國,也有很多年不能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行走。

讓人再次意識到,她果然做出了很多犧牲。

「當然,你們肯定有很多話想和莫妮卡說——」

他用嚴厲的聲音告知。

「——保持最低限度的接觸。」

◇◇◇

西比婭回想著克勞斯的命令,走在夜晚的慶典上。

安妮特很快就複活了,消失在村子的人群中。因為她的身體看起來冇什麼問題,少女們也放心地回去觀光了。

西比婭和緹婭她們分開,一個人走在被燈籠染紅的小路上。途中發現了用天然冰塊冷卻的檸檬水攤,買了兩瓶。

(從那個老大的語氣來看……應該是「至少要和莫妮卡保持最低限度接觸」吧……)

雖然冇有明說,但還是能猜到。

事實上,西比婭她們也被告知了莫妮卡所在的旅館。安妮特和莎拉好像也有去過。要說見麵是有可能的。

但是西比婭還冇有去見莫妮卡。腳步越來越遠。

其中最大的理由是——

(隻是啊,我們的氣氛製造者現在處於停止運作的狀態啊。)

在撓了撓頭後,她找到了要找的人。

「花園」莉莉坐在湖邊的碼頭上,呆呆地望著湖麵。

如果是平常的話,她應該對這種活動很感興趣。應該會第一個發出騷動,一邊喊著「我肚子餓了!」,一邊兩手抱滿食物走路。

但是,如今她兩手空空,一反常態地老實。

周圍除了莉莉冇有其他人。

西比婭從背後靠近,把檸檬水的瓶子貼在她的臉頰上。

「——咿呀!」

莉莉發出驚叫聲。

西比婭欣賞著她的反應,在她的身邊坐下。

「給你,隨便買的。」

「多、多謝……」

把檸檬水遞給她,身體向上舒展。

她模仿著莉莉凝視著湖麵,但由於天已經黑了,湖麵看上去隻是一片漆黑。

西比婭用小刀將瓶蓋彈開,猛灌檸檬水。

「…………………………………………………………………………」

莉莉一言不發,緊緊握著瓶子。

冇辦法,隻好先由西比婭開口。

「事先說明一下,這不是在起鬨,隻是普通的擔心。」

「…………嗯。」

「莫妮卡的告白,要怎麼回答」

莉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一般來說,會這麼問嗎

!這麼直球

!」

「不是,因為你顯得很煩惱。」

「那,當然是會煩惱了……!」

莉莉的臉漲得通紅,害羞地用雙手捂住了臉。用手指夾著的檸檬水瓶子危險地搖曳著。

(這邊也是,看來離問題解決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西比婭盯著摯友的頭,嘴裡叼著檸檬水的瓶子。

令莉莉頭疼的,是莫妮卡的告白。

——「咱,喜歡你。」

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她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用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誠實的語氣吐露了自己的想法。她一直隱藏的想法讓所有人都驚愕不已,察覺到的把她逼上絕路的理由讓人說不出話來。

幸好,莫妮卡活了下來。

結果,告白的話語就這樣被擱置著。

任務結束後,少女們爆發了一場爭論。有「那個告白是「作為朋友的喜歡」的意思嗎」「不就隻是用來傳達感謝嗎」的意見,不過,最終還是定下了「再怎麼看也是愛的告白吧」的結論。

從那以後,莉莉就變得奇怪起來。

話很少,偶爾會像想起什麼似的紅著臉,搖搖晃晃地開始用頭撞牆。撲倒在床上,「啪嗒啪嗒」地晃著腳,把臉貼在枕頭上。

似乎相當困惑——

「我想好好問一下。」

西比婭從莉莉手中奪過檸檬水瓶子,幫她打開了瓶蓋。

「我先報告一下,緹婭對這件事很有乾勁,說「要支援莫妮卡的戀情了哦!」」

「……真有緹婭醬的風格。」

「雖然想讓她閉嘴,但如果不和當事人商量是行動不了的。」

莉莉一口氣把西比婭遞給她的檸檬水喝了下去。她好像非常口渴,臉上流著汗水。

在經過長時間的沉默後,她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在煩惱中。」

「瞭解。那就什麼都不插手。」

這是個尚需時日才能解決的問題。

西比婭至今為止和莉莉談論戀愛話題的次數並不多。她察覺到莉莉在刻意避開戀愛和性方麵的東西。

(胸很大,臉好像也很受男人歡迎,因此總是被男人糾纏,應該很辛苦吧。)

做出這樣粗率的推測。

莉莉的大半青春應該是在深山裡的培訓學校度過的。不過由於間諜的職業關係,應該有很多來到城裡訓練的機會吧。客觀來看可以說是美少女的莉莉走在街上,肯定會有很多男人跟她打招呼。

西比婭再次望著她的胸部,莉莉垂下了肩膀。

「雖,雖然我知道現在是應該發揮領袖威嚴的時候。」

「蛤」

「可是這、這一次,我的腦袋飄飄乎乎的……作為隊長,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你在意那種事嗎」

「當然在意了!因為我是隊長!」

「雖說是形式上的傢夥。」

「不管彆人怎麼說!」

大聲喊了一聲後,莉莉就這樣往後倒了下去。

「……我明明想營造出「燈」已經再次接納了莫妮卡醬的氛圍的。」

莉莉仰麵躺在地上,望著村子的中心。

也許是因為慶典格外熱鬨,人們歡快的笑聲和輕快的笛聲不絕於耳。感覺裝飾在房簷上的燈籠數量也增加了。

莉莉的視線前方,是莫妮卡住的旅館的屋頂。

西比婭敲了一下莉莉的額頭。

「——好疼。」

「我知道啦,反正冇有其他能行動的傢夥了。」

她用力伸展身體,站了起來。

「交給我吧。代理隊長,就由我來承接了。」

◇◇◇

聽說莫妮卡住的是村子裡最好的旅館。

牆壁全部用白色灰泥砌成,屋頂用琉璃色瓦片鋪成。雖然比不上城市裡的一流酒店,但也很高級。畢竟西比婭她們的住宿地都隻是借帳篷在室外打盹的雜魚等級。

她的房間好像在二樓的拐角。從窗戶跳出去的話,還能躍到旁邊的建築物。大概是克勞斯為了以防萬一,才選擇了容易逃跑的位置吧。

敲了敲門,傳達定好的暗號。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穿著家居服的莫妮卡露出了臉。她像是嫌西比婭的來訪很麻煩,一臉懶洋洋的表情,馬上移動到房間裡麵的椅子上。

「一直待在屋裡嗎」

西比婭調侃道。

「在這種連收音機都冇有的漁村,根本就冇有你的通緝令。老大也允許你在晚上出去散散步吧」

「受傷的地方還冇恢複。」

「少騙人了。已經恢複到能趕走安妮特的程度了吧」

西比婭把裝在紙袋裡的禮物遞給她。

「在湖裡捕到的魚,烤成串了。」

「…………不需要。」

「那,我就在這裡吃掉吧。」

「那就出去啊。」

「會冷掉的。」

西比婭無視莫妮卡的瞪視,坐在窗框上。吹來的夜風溫柔地撫摸著鎖骨。

西比婭吃了一口灑滿香草的魚,香草的香氣和燒焦的魚皮味道刺激著鼻腔。舔了舔快要溢位唇邊的魚油,看著莫妮卡的樣子。

時隔一個月再次看到她的身影。彷彿西比婭根本不存在一樣,她默默地讀著厚重的專業書籍。

(……總覺得氣場之類的東西變了)

連魚骨也一起吞下,西比婭感到一陣寒意。

眼前安靜地翻動書頁的她,感覺和自己所認識的存在判若兩人。

(……感覺上,好像更接近老大了…………)

如果一定要轉換成語言的話——那就是「超然」。

原本就是與少女們不同的實力者,在這次的任務中實現了更大的飛躍嗎感覺她散發的威壓越來越強大。

西比婭忍不住盯著她看,莫妮卡不耐煩地合上了書。

「……被擔心反而更讓人難過。」

她似乎把自己的視線解釋為擔心。

因為她並冇有說錯,西比婭搖了搖魚串說「那就不費心了」。

莫妮卡站起身,從西比婭的手中奪過紙袋。裡麵還剩下一串魚串。

「果然咱也要吃。」

「果然肚子餓了嘛。」

莫妮卡冇有反應,從魚的背部咬了下去。

「好吃的東西還有很多哦。」

西比婭說。

「魚也有,蜂蜜好像也是名產呢,還有曲奇餅乾之類的。」

「那,買過來。」

「我又不是送外賣的,下去自己去吃吧。」

「………………」

莫妮卡把吃完的魚串扔回紙袋裡。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著指尖。

「冇那個心情。」

發出乾澀的聲音。

「啊」

「襲擊艾爾娜,傷害安妮特,欺騙緹婭,監禁格蕾特,然後和克勞斯先生互相殺害。」

「全都是為了「燈」和莉莉而采取的行動吧這些都可以理解。」

「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原諒,根本不不能被原諒。」

——所以,還不能加入「燈」的圈子。

接下來應該就是這種拒絕的台詞吧。她的表情說明瞭這一點。

「魚,謝謝。」莫妮卡把紙袋扔到房間一角。像被吸進去一樣,紙袋落進了幾米外的垃圾箱。「不過,快點出去。」

西比婭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嘛,會這麼做的。不過,我還會再來。」

「不來也可以。」

「在那之前可以借我淋浴一下嗎」

「出去!」

「是是。」

西比婭對她的冷淡態度簡短地回答。

再怎麼說也會看氣氛。即使是很短的時間,現在的莫妮卡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會喘不過氣。

(……真是彆扭啊。雖然本來就是個麻煩的傢夥。)

除了安妮特,「燈」裡冇有一個少女真心責備莫妮卡。包括被監禁了兩個多星期,心力交瘁的格蕾特在內。

——但是,莫妮卡不原諒自己。

她對彆人的評價很苛刻,所以連自己都不嬌慣嗎

吉維亞簡短地說了聲「再見」,就準備離開莫妮卡的房間。

但是打開門的時候,她撞到了什麼東西。

「嗯」

門前正蹲著一個少女。

是安妮特。她把螺絲刀插在巨大的機器上,與莫妮卡房間前麵的插座連接在一起。

「西比婭大姐,噓!」

她在嘴邊豎起食指。

「輪到本大人特製的無聲炸彈出場了。這下莫妮卡大姐住的房間——」

話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西比婭正要關門的時候,一個橡皮球從縫隙中飛了過來。

發出沉重的聲音,在牆壁和地板上反彈前進的鐵球,以完美的控製擊中了安妮特的額頭。

「安妮特啊啊啊

!」

忍不住叫了起來。

安妮特發出了「唔嘎」的呻吟聲,向後倒去。

把視線移到房間裡,隻見莫妮卡正無聊地盯著自己的小鏡子。好像是用那個看清了安妮特的身姿,用橡皮球命中了她。

「冇用的,咱全方位都能看到。」莫妮卡冷冷地說。

她的房間周圍好像裝了鏡子。

安妮特捂著額頭,淚眼汪汪地發出了「嗚嗚嗚嗚嗚嗚嗚」的聲音。

◇◇◇

隻有西比婭能把倒下的安妮特搬運回來了。背起呻吟的她,西比婭走下坡道。安妮特的全身都裝著機器,所以比看上去更重。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以免摔倒。

安妮特完全不知道西比婭的顧慮,懊惱地胡鬨著。

「本大人,已經十連敗了!」

她的手臂不停地揮動著,似乎在表示憤怒。

吉維亞忠告「再不老實點就會掉下去的」後,她就一動不動了。

重新背起她,沿著人來人往的小路前行。

擦肩而過的人們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背上的安妮特。好像認為她是個在節日裡太過興奮而疲憊不堪的孩子。

「安妮特,算我求你了,不要再增加問題啦。」

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要是發生炸彈騷動可就麻煩了。

安妮特貼在西比婭的背上。

「……可是,本大人很煩躁。」

「嘛,畢竟是最大的受害者,這也是冇辦法的事。」

「本大人,把武器交給了莉莉大姐,讓她替我殺人!結果,她隻打倒了白蜘蛛混蛋就滿足了!本大人不能接受!」

這似乎也是她不滿的根源。

安妮特為莉莉製作的專用間諜道具——秘武器「失樂園」。雖然對完成任務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不過,那個本來好像是用來打倒莫妮卡的武器。

「不要對現在的莉莉抱有太大的期待哦。」西比婭搪塞道。

「西比婭大姐,」安妮特壓低了聲音,「不會感到沮喪嗎」

「啊」

「因為大姐,不是比莫妮卡大姐弱嗎」

「唔,我在意的事情被……」

被戳到了痛處,西比婭發出「咕唔」的呻吟聲。

在「燈」中,雖然同為戰鬥員,但自己的實力卻不如莫妮卡。

也不是冇有在芬德聯邦的任務上被進一步拉開差距的感覺。剛纔的莫妮卡營造出了和克勞斯相似的「超然」的氛圍。

雖然有時也會因為這個事實而灰心喪氣——

「嗯,燈籠。」

「哦哦」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眼前出現了一個特彆明亮的攤子。

店門口擺滿了燈籠。燈籠是用薄紙和木框做成的,裡麵的燭光搖曳著。與普通的燈籠不同的是,它的形狀像一個小小的氣球。

這盞燈籠是會飛的——也就是天燈。

在祭典的最後一天,村民和遊客一起向湖麵放飛燈籠是這裡一貫的習俗。村民把要放飛的燈籠裝飾在房簷上。遊客在路邊攤購買。

「聽說是為了驅邪。」

「嗯」安妮特歪起頭。

「這個祭典的目的,好像是要把疾病、災難、艱辛、痛苦等全部放火趕走。」

這些都是從格蕾特那裡聽來的。

這個村子的燈籠節可以追溯到兩百多年前。原本是為了防止釣上來的魚因夏季的炎熱腐爛,村民們齊心協力通宵生火,養成了用煙燻儲存食物的習慣。應對食物中毒的傳統隨著糧食儲存技術的進步而消失,隻剩下會點燃火種的節日習俗。

「痛苦的事,要是全部,都能飛上天空就好了。」

茫然地仰望夜空。

不過,意識到自己的發言太隨便了,臉頰又開始發熱。

「隨便說說啦。」自嘲地嘟囔著,快步走過燈籠攤。

「比起這個,安妮特,你肚子餓了吧反正你隻顧著追莫妮卡,都冇吃飯吧」

「…………………………………………………………………………」

安妮特冇有回答。

感到不可思議地回頭一看,安妮特目瞪口呆地張著嘴的臉近在咫尺。

「西比婭大姐啊。」

「嗯」

「就像真的大姐一樣呢。」

「……」

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西比婭忍不住泄露出聲音。她不小心打了個趔趄,差點兒把安妮特摔下來。

「突然間說什麼呢嚇了我一跳。」

「本大人,自然地就這麼認為了。」

安妮特的表情很明朗。

這似乎不是客套話。她本來就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嘛,倒也冇什麼不好的。」

西比婭坦率地說。既不興奮也不緊張。

「這就是剛纔的回答吧。」

「嗯嗯」

「就算是我也會有失落的時候,也會有嫉妒的時候。但是,我是不會因此受挫的。因為我是大姐啊,你們的。」

大姐,自己這麼說著,嘴角不由得舒展開來。

這樣理解就好了嗎?

她轉念一想。

莫妮卡才十六歲,比西比婭小一歲。偶爾裝成年長的樣子也不錯。把她當成是在鬧彆扭的狂妄妹妹,就覺得很可愛。

「呐,安妮特。」

西比婭歪著頭,看著呆住的安妮特。

「你想不想和西比婭姐姐我聊些有趣的話題」

◇◇◇

在西比婭她們離開的旅館裡,莫妮卡正在淋浴。

把熱水從脖子後麵往下淋,閉上眼睛。

如果不這樣做,就無法從狂歡的喧鬨中逃脫。即使關上窗戶,也能聽到笛聲和歡快的人們的聲音。為了抵抗黑夜而點燃燈籠的村莊,即使到了深夜也充滿了活力。

淋浴的水流聲充滿浴室後,雜音終於消失了。耳邊隻有敲打瓷磚的水聲。

但是,即使祭典的聲音消失了,腦海中流淌的記憶卻無法消失。

怎麼衝也沖刷不掉。

從芬德聯邦到紐埃公國,經曆了三天兩夜的船旅。

在此期間,莫妮卡和克勞斯住在同一個房間。

為了避免與船內工作人員直接接觸,用餐等都是由他安排的。隻要和他在一起,就不用擔心被捲入麻煩。

但是,令人窒息的時間很長。

這是在任務完成後,她第一次和克勞斯一對一獨處。

在此之前,莫妮卡一直在不為人知的療養所接受治療。

「所謂的好教師——」

他們在狹窄的船艙裡促膝而坐,他主動開口。

「這種時候,該怎麼接觸比較好?」

「彆問咱啊。」

諷刺的聲音說到一半就開始嘶啞。

自從在休羅的廢教堂與他正麵相對以來——也就是莫妮卡和克勞斯互相殘殺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正麵麵對他。當然,當時的克勞斯並冇有殺人的意圖,莫妮卡也冇有殺克勞斯的目的,但那槍林彈雨般的戰場,除了「自相殘殺」這個詞之外,彆無其他形容方法。

「……如果是克勞斯先生,會怎麼做」

莫妮卡忍受不了沉默,問道。

「如果站在咱的立場上會怎麼做?是在「燈」和CIM之間開戰,還是自己一個人揹負全部罪孽——你選哪個」

這是當時莫妮卡麵臨的二選一問題。

完全倒向「蛇」的選擇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也是一個麵臨終極二選一的決定。

結果,莫妮卡一個人承擔了一切。

與CIM展開了殊死搏鬥,最終因為無法戰勝敵人而敗走,差點丟了性命。

克勞斯開口了。

「應該是後者吧。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上,肯定也會做出和你同樣的選擇吧。」

「……是吧。」

「可是,你本應該選擇前者的,你判斷失誤了。」

一瞬間鬆弛的臉頰僵住了。

克勞斯的眼中充滿了嚴厲的譴責。

「……確實太荒唐了。咱現在也——」

「因為我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部下。」

他的語氣明確得讓人不容分說。

莫妮卡無法承受視線的壓力,用一隻手遮住臉,垂下視線。她無法一直看下去。

「庇護了莉莉,和緹婭合作欺騙了「翠蝶」,這很出色。但我不能認同你避開我,獨自麵對C

I

M。」

像是在抱怨的語氣讓人覺得眩暈。

「我,是絕對不會認可的。」

那是莫妮卡所不瞭解的克勞斯的聲音。

其中包含的感**彩很複雜。孕育著包容般的溫柔,也孕育著撲麵而來的尖酸。但是,聲音裡似乎包含著安心的感情。

莫妮卡無言以對。

讓眼前這個冷靜透徹的間諜克勞斯發出這樣的聲音,她對此感到痛苦。這使她認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

「不過,我要再說一遍。你好好地回來了——好極了。」

克勞斯輕輕發出聲音,站了起來。他是要離開船艙,到其他少女所在的下麵去嗎還是要給莫妮卡留下獨處的時間呢

他手裡握著一根柺杖。因為莫妮卡給他造成的傷害,他不能好好走路。

就在把手搭在門上的時候,他回過頭來。

「如果你願意的話,要和其他的少女會合嗎?你想怎麼做」

「…………不用了。」

她搖了搖頭。

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麵對同伴。必須親口說明的事情堆積如山,即使理解這點,也冇有臉見去見她們。自己背叛「燈」的事實不會改變。

克勞斯隻是嘀咕了一句「是嗎」。

自己會暫時遠離其他少女吧。這樣做是為了規避風險,是權宜之計。她對這種關懷抱有令人愉快的懊惱。

「克勞斯老師。」

對著他的背影發出了聲音。

「……………………十分抱歉。」

不知道當時的克勞斯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莫妮卡抬不起頭來,淚水浸濕了視野。

◇◇◇

過了一夜,莫妮卡繼續把自己悶在旅館裡。

燈籠節似乎迎來了最後一天,但這與她無關。讀書、肌肉鍛鍊、伸展運動,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想吃飯時就依靠客房服務,結果把三明治放在了房門前。

幾乎每天都來偷襲的安妮特,這一天也冇有來。

她終於放棄了嗎因為對莫妮卡來說是恰到好處的運動,所以覺得很掃興。轉眼間就到了傍晚,房門被人敲響。

房門前麵的情況,可以通過窗外的鏡子確認。

來訪的既不是安妮特,也不是克勞斯。

「怎麼這次是莎拉」

打開門一看,莎拉正不好意思地低頭。

「真,真的隻是想帶點土特產送過來……」

她的雙手拿著紙袋,空氣中飄來蜂蜜的甜香。她好像特意給自己買了用蜂蜜做的甜點。

雖然冇有想吃的心情,但也不能對她的好意置之不理。

因為不想一直站在走廊上,所以把莎拉請進了房間。

「……給你添麻煩了吧。」

把作為禮物的戚風蛋糕切成兩半,遞給莎拉。

她雙手接過,輕輕點了點頭。

「就算辛苦一點也沒關係喲,如果是莫妮卡前輩的話。」

「是嗎」

「畢竟平時都是我給你添麻煩。」

從表情中可以窺見出她的自信。

莫妮卡已經聽說了。據說打倒白蜘蛛的最大功臣就是她。為了保護陷入絕境的克勞斯,她獨自麵對敵人,然後從白蜘蛛那裡聽出了情報,救出了莫妮卡。

後來從克勞斯那裡得知這一訊息時,對一直指導她的莫妮卡而言,心中湧起一股不知用什麼語言來形容的喜悅。

「和咱期待的一樣呢。」

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嘴角卻無法抑製地鬆弛。

「嗯。」莫妮卡輕輕點頭。「你真的很努力了呢,莎拉。」

「是的,因為我是莫妮卡前輩的徒弟嘛。」

莎拉拿來的戚風蛋糕的蛋糕皮上塗滿了蜂蜜。不是刺激舌頭的強烈甜味,而是經過一段時間後在口中擴散開來的溫柔甜味。

默默地往嘴裡送去蛋糕時,莎拉戰戰兢兢地向莫妮卡搭話。

「莫妮卡前輩,隻是一會也可以,出去走走怎麼樣」

「……哎~麻煩。」

「也不是說要和我們在一起。一直待在房間裡對身心都不好。就算隻是把燈籠放飛到空中……」

像是在窺視這邊的反應,她抬著眼睛說道。似乎是打從心底為自己感到擔心。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深深地歎了口氣。

「…………就這麼辦吧。」

如果是其他少女還好說,但莫妮卡無法拒絕莎拉的提議。

◇◇◇

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蒼銀髮,莫妮卡悄悄地融入了因祭典而變得熱鬨的村莊。

如果說不介意人們的視線是騙人的。但就像西比婭說的那樣,在連收音機都冇有的鄉下,不可能流傳著莫妮卡的照片。誰能想象已經死去的世界級恐怖分子會混入這樣的村祭中呢

由於是祭典的最後一天,人們顯得更加熱鬨。

遊客的數量也在增加。每年都有十倍以上的客人蜂蛹至人口隻有數百人的村子。街上擠滿了人,大家都是為了看一眼在夜晚放飛的天燈而聚集在一起的。

從旅館走下坡道,能看到一個廣場。

在它的中心,伴隨著輕快的笛子和豎琴的聲音,村民們正在跳舞。大多數都是女性。她們頭戴用草編織的花冠,揮舞著用黃色花朵點綴的花束,白色禮服隨風飄舞。

舞者中有緹婭的身影。

毫無違和感地混入了其中。不僅如此,她的舞蹈的優雅程度甚至超過了村民,吸引了男顧客的視線,她很高興地衝他們拋媚眼。

(那個臭婊子,興奮過頭了……)

現在還不想跟她說話。

在被髮現之前,莫妮卡早早地走進了巷子。天開始黑了,村子裡的小巷大多都很昏暗,對莫妮卡來說很方便。

離廣場上傳來的音樂越來越遠,有個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露天的燈籠攤點。

也許是祭典接近尾聲的緣故,隻有一盞擺放的燈籠。是相當用心的設計。染色的紙映出了花朵圖案。

莫妮卡也知道這是節日的名產。

「燈籠和火柴各一個。」

「拿去。」

老闆說這是最後一個,大方地打了折扣,把燈籠遞給了莫妮卡。他用歡快的語調,順便解釋了一下放飛燈籠的方法。

被問到「知道放飛的地點和時間嗎」,便點了點頭說「當然」。

風吹向湖邊的時刻,村民和遊客會在湖邊的會場一起放飛燈籠。為了應對火災,規定很嚴格。

莫妮卡冇有遵循規定。

她抱著天燈,每當與遊客擦肩而過,就若無其事地移開臉,尋找能獨處的地方。途中撞上了幾個人,還是後悔起在祭典時出了門。

朝著冇人的方向一點點走去,終於找到了水產品加工廠。

好像是熏製釣來的魚的地方。裡麵散發著椴樹特有的煙燻香味。節日期間好像停業了,空無一人。

迅速爬上屋頂,確認風與湖之間的距離。

風從山丘吹到湖麵。離湖有二十米左右。高度足夠。

(那麼,就先人一步放飛吧。)

確認完安全後,把手裡的燈籠放在屋頂上。

——讓邪氣、災難、瘟疫、胸中積存的陰鬱情緒迴歸天空。

關於祭典的傳說,她早就聽說了。

甚至覺得十分適合現在的自己。希望把一切都放歸天空。

「…………嗯」

但是,當把手伸進口袋時,發現了異常。

(冇有火柴…………)

口袋裡剛買的火柴盒不見了。是在什麼地方掉落了嗎,產生了這樣的疑問。但是,就算心情再怎麼鬱悶,自己又不是莉莉,會犯下那樣的失態嗎

正當她感到不可思議時,身後出現了人的氣息。

好像有人要爬上這個加工廠的屋頂。

「哦,這不是莫妮卡嗎你出來了嗎」

是西比婭。像是碰巧經過似的,她露出快活的笑容,把打火機扔了過來。

「拿去,用這個吧。」

「…………………」

莫妮卡盯著接住的打火機。

是隨處可見的普通打火機。但搖了搖,卻覺得格外沉重。

「咱拒絕。」把打火機扔了回去。

「什…

!」

「咱弄丟了火柴,而你剛好出現了怎麼可能掉入這種故意設下的陷阱」

深深歎了口氣,直接坐在屋頂上。

從自己那裡被偷走的火柴,應該是西比婭乾的好事吧。好像被混進人群中搶走的。雖然為自己冇注意到這種事的疏忽感到羞愧,但如果是西比婭的盜竊技術,那也是冇辦法的事。

西比婭把被丟回來的打火機放進胸前口袋,在莫妮卡旁邊坐下。

「……一點都不可愛的傢夥。」

「那是安妮特的工作吧為什麼要協助那傢夥」

「我想把你抓起來,然後硬把你帶回去。」

「會給人添麻煩,能彆乾這種事嗎」

加工廠前,親子家庭嬉笑著,急匆匆地奔向村子的中心。他們冇有注意到屋頂上的莫妮卡她們。

目光追隨著他們的身影,突然問道。

「哎,西比婭,那個打火機的正體是什麼」

「就是安妮特特製的辣椒炸彈,一點火就會,砰!」

「你從咱那裡偷的火柴呢」

「……嗯因為安妮特想要,所以就給她了啊」

「燈籠,根本飛不起來嘛。」

莫妮卡觸碰一直放在一旁的燈籠。如果冇有火的話,它就隻是個裝飾品。

伸手舉起燈籠,舉到麵前。

「……嘛,這樣也好吧。」

「啊」

「把一切都忘掉,就像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把所以事情都還給天空,果然還是太自私了吧。」

這應該是不能輕易放手的東西吧。

說不定這就是命運,就這樣接受了。自己還不能樂得放鬆。即使得到了克勞斯和同伴的原諒,罪惡也不會消失。

背叛了「燈」,傷害了同伴,和老大互相殺害。

不管有什麼原因,這些都是事實。

如果不直麵自己的罪過,自己又會重蹈覆轍。那樣的話,「燈」的同伴們也會放棄莫妮卡吧。如果喪失了信任,就不會再想要與其產生聯絡。

然後,那個時候自己戀慕著的她也會——

當浮現出的畫麵掠過腦海時,心情就變得沉重起來,像生鏽了一樣。自己還不能被原諒,不能依賴莎拉和西比婭的溫柔。如此對自己說著。

這盞燈籠,還不能還給天空。

帶著心中的痛楚,莫妮卡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一直懸在麵前的燈籠。

「……你啊。」

西比婭發出驚訝的聲音。

視線一轉,能看到正驚訝地眯著眼睛的西比婭的身姿。

「什麼啊」

「難道說——因為被老大罵了所以很失落」

「——

!」

臉突然開始熱了起來。

西比婭莫名其妙地笑著拍著膝蓋。

「不不,再怎麼說也能看出來啊!」

發自內心的笑聲響起,她開始搖晃身體。豪邁的聲音響徹夜空。

「原來你也會有這種時期啊。嘛,老大會生氣是理所當然的,平時不習慣這種事的你一定會很失落吧。」

「……咱,咱倒是不否認啦。」

「不過,果然老大也不懂啊。實在太認真了。」

西比婭擦了擦眼角。

「然後,你也完全不行。什麼都不懂。啊,以前緹婭是不是說過「燈」裡冇有當過姐姐的來著」

「啊……」

「如果有過弟弟妹妹的話,答案就很簡單明瞭了。」

莫妮卡皺起眉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連克勞斯和莫妮卡都無法掌握的東西,隻有她一個人能理解,這想法真是狂妄自大極了。

莫妮卡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西比婭像勸誡似的回答「對現在的你來說,是必要的東西」。

在反問之前,她繼續說道。

「恰到好處的懲罰。」

西比婭打了個響指。

「「忘我」&「百鬼」——拚組砌壘、掠奪的時間到啦。」

莫妮卡舉著的燈籠燃起熱量。

在放手之前,煤油燈底部開始噴射噴霧。

辣椒的刺激氣味撲鼻而來。之前聞過很多次。是安妮特特製的催淚噴霧器。直接吃這招還是第一次。它帶來了超乎想象的刺激。兩眼灼熱,疼得什麼都看不見。

倒在屋頂上之後,莫妮卡還持續咳嗽了一段時間。既然無法調整呼吸,身體自然也無法自由活動。

隻能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屈服。

「哦,完美地中招了。」

從上麵傳來了輕鬆的聲音。

西比婭似乎從催淚噴霧器中逃脫了。是用莫妮卡當盾牌,躲過了直接襲擊嗎

「我的本命是燈籠喲手段果然不太走尋常路吧Don't

mind.」

打火機好像是誘餌。

但是無法接受。自己一直冇有放開過燈籠,是什麼時候把安妮特的工作放置在燈籠上的

「……怎麼回事那個老闆也是幫手嗎」

莫妮卡咳嗽不止,好不容易纔發出聲音。

這麼說來,自己走的那條小巷,就是在莎拉的催促下外出後,為了從跳廣場舞的緹婭那裡逃離跑進去的地方。是利用同伴,把自己引到賣燈籠的攤子上嗎

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是,從那個老闆的態度看來……」

「冇有。就算我命令他「把這個賣給蒼銀髮的女人」,他也不會答應,而且外行人也不一定會演得很好。」

「那,為什麼……」

「——我事先把商品換掉了。」

終於理解了。

克勞斯跟莫妮卡共享了情報。在芬德聯邦的任務最後階段,西比婭激發出了欺騙技能。

——「替換」。

在同伴的幫助下,施展自己的盜竊技術應用而生的騙術。趁店主不備,把現成品和安妮特的工藝品換掉,對她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其他的燈籠可能都是事先買好的。

然後,用打火機給大意的莫妮卡致命一擊。

完全出乎意料。

「好,帶走,帶走。」

西比婭用繩子把喉嚨痛得直咳嗽的莫妮卡綁起來。就像要絞肉一樣,毫不留情的力道。這樣的話連繩索都掙脫不了。

「喂,等等……」

「就算輸給我,也不要頂嘴喲。」

還冇能做好就這樣被帶到同伴身邊的心理準備。

但是當她想要掙紮的時候,繩子就會被用力拉住,阻止她的抵抗。

「既不會對你親切,也不會關心你喲。」西比婭露出潔白的牙齒,「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懲罰,放老實點。」

「…………………………」

明明說了不會擔心,聲音卻充滿了溫暖。

莫妮卡的身體自然而然地放鬆下來。連反抗這個行為也變得愚蠢了。

「懲罰,是吧」

「對。」

「……那,就不能逃跑了嘛。」

「嗯,就是這麼回事。」

同伴想要懲罰自己這個叛徒——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就冇有逃掉的理由。這和要殺自己的安妮特是不一樣的。

從屋頂下來的時候,西比婭會一一問「冇事吧能下去嗎」。雖然程度不是很嚴重,但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懲罰。

走到路上,繩子被衣服遮住了。在旁人看來,他們也許就像是牽著手走在一起的姐妹。

「雖然我還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你……」

中途,西比婭懊惱地說。

「——但是可彆覺得我靠不住哦。彆把一切都自己扛著。」

「……………………………………」

無法回答「我也知道啊」。

莫妮卡從克勞斯那裡也聽說了她的活躍表現。

——西比婭打敗了「甲冑師」梅雷迪斯。

為了拯救莫妮卡和克勞斯,也為了從CIM的監視下逃脫,她冒著生命危險與CIM的乾部對抗。莫妮卡親身體會過「甲冑師」的麻煩,當時她隻能繼續逃跑。

她也展現出足以威脅莫妮卡的成長。現在束縛莫妮卡的繩子就是證據。

但是,就算說了這樣的台詞,她也隻會生氣地說「不需要奉承話」吧。

西比婭拉著纏在莫妮卡身上的繩子,大步向前。

莫妮卡能做的隻是委身於那股力量。

村外有一片原野,出租給遊客作為露營用的空間。

村裡冇有能容納所有遊客的住宿設施,很多人隻好露宿野外。「燈」的少女們事先借了帳篷,在原野上搭了三個住宿地過夜。

「喂,我帶莫妮卡過來了喲。」

「「「「「「「哦!」」」」」」」

被西比婭帶來的莫妮卡一到訪,帳篷裡的少女們就發出了聲音。她們用神秘的掌聲作為迎接。

久違地與所以同伴會合的莫妮卡為了掩飾尷尬,搖晃著肩膀。

「嗯…………嘛,雖然有很多話要說……」

所有人都用柔和的眼神注視著莫妮卡。

莫妮卡微微低下頭。

「給你們添麻煩了呢,對不起。」

突然被帶過來,還冇整理好自己的感情。想要道歉的事,想要表達的感謝都堆積如山。雖然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表述完。

「那個啊,今後咱也會……」

「啊,那種憂鬱的氛圍就此打住吧。」

莫妮卡剛開口,西比婭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已經決定要用其他的方法來解決你的問題了。」

「蛤」

「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懲罰。」

下個瞬間,緹婭和莎拉同時撲了過來。

還冇有解除束縛的莫妮卡完全無法抵抗。

「對不起,莫妮卡。因為安妮特看起來還是不能釋懷。」

緹婭抓住她的右臂,苦笑著小聲說。

「對不起……那個,因為有限製在不會受傷的範圍內……」

莎拉抓住她的左臂,同時說道。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一種不祥的預感撲麵而來,莫妮卡啞然無聲。這時,身後笑嘻嘻的存在映入眼簾。

「本大人知道,用火炙烤時香料會更香!」

安妮特在燈籠前握著平底鍋。

她的身邊放著莫妮卡買的火柴盒。

「…………辣椒……香菜……黑胡椒……」

她笑著把乾燒的東西放進旁邊的攪拌機裡。

接著,其他食物也一個接一個地被丟進了攪拌機。

「……辣根……大蒜……山羊奶……連殼生雞蛋……鯡魚發酵後的罐頭……一直臭到現在的乳酪罐頭……」

每當安妮特打開罐頭,刺鼻的惡臭就會瀰漫開來。

其他「燈」的少女已經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雙臂被束縛,而且被同伴抓住的莫妮卡隻能直接承受氣味。

安妮特把它們全都放到攪拌機裡。響起了固體嘩啦嘩啦打碎的討厭的聲音,不久後她把做好的東西倒進玻璃杯。

「莫妮卡大姐,喝了這個特製飲料本大人就原諒你!」

「——蛤」

安妮特跑到莫妮卡麵前,把玻璃杯遞給她。

惡臭讓旁邊的莎拉和緹婭也「嗚」地呻吟出聲。但是,她們一隻手捂著鼻子,卻用另一隻手卻緊緊地按住莫妮卡。

西比婭目瞪口呆地聳了聳肩。

「反正我已經放低了條件。要是讓我幫她逮捕莫妮卡,殺人什麼的就放棄吧。」

兩人之間似乎有過這樣的對話。

確實,莫妮卡也想過,就這樣讓安妮特繼續覬覦自己的性命,結果會如何。結果就是這種過於殘酷的考驗嗎

但是,如果自己的罪行能因此得到原諒的話,或許還算占了便宜。

「…………雖,雖然咱會喝,但還是覺得嚇人啊……」

「用的是鼻子。」

「哎」

「用鼻子喝,這是她絕對不能讓步的條件。」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與其說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如說她更願意相信是真的聽錯了。

「本大人,要讓大姐用鼻子喝!真期待啊!」

安妮特滿麵笑容地跳了起來。

莫妮卡凝視著滿杯的如同地獄暗鍋般的飲料。

——說到底這能算是飲料嗎

——話說回來,不是把生雞蛋連殼都一起放進去了嗎

連想要吐槽的理性都煙消雲散了。全身的血色正在消失。

「等、等一下!不管怎麼說!咱也是在各種複雜的情況下才做出了那個決定,這樣有點——」

她掙紮著想要逃走,但雙腳又被其他少女抓住了。

「但是,那時艾爾娜希望你能跟我商量一下的!」艾爾娜比平時更大聲地說。

「……再怎麼說也太武斷了呢。」格蕾特沉穩地抱住她的右腳說。

莫妮卡的四肢被完全固定,仰麵倒在地上。

「請快點哦——已經到了放燈籠的時間了——」

一臉尷尬、不參與拘束的莉莉,發出了漫不經心的聲音。

蘭在旁邊隻是驚訝地聳了聳肩,決定袖手旁觀。

誰都可以,真希望有人能來救救自己,但其他遊客都出去了。冇有人能聽到莫妮卡的呐喊。

安妮特跳上莫妮卡的肚子,微微一笑。

「本大人,先把漏鬥塞進鼻孔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克勞斯看了看吵吵嚷嚷的少女們,悄悄地開始移動。他混在遊客中,朝湖的方向走去,拄著柺杖慢慢地前進。

走向湖邊的人們手裡都拿著燈籠。

克勞斯的懷裡也抱著燈籠。

那是剛纔莫妮卡買的,後來不小心忘在了水產品加工廠。雖然瀰漫著辣椒的氣味,但如果把安妮特使用的器具拆掉,應該還可以使用。

剛纔「燈」的少女們的對話,他都記在心裡。

(……這是我想不到的辦法。真不愧是西比婭啊。)

懊悔不已。

懲罰——他曾經讀過一本教育學專業書中看過「節製懲罰」的記載。他所屬的「焰」使用的也是這種教育方法。如果在任務中犯了錯誤,就會受到斥責或是得到慰勞。

雖然也有被單方麵毆打的時候,但那隻是在訓練場上。

他從來冇想過要懲罰失敗者。

作為教師,這很難說是恰當的行為。

但對現在的莫妮卡來說,這麼做也許是必要的。

與其被安慰,與其被慰勞,即使這種做法在教育學上是不正確的。

儘管如此,也要拯救莫妮卡的心——這樣的答案應該也是存在的。

「結果不還是冇能趕上放飛燈籠的時間嗎?」

克勞斯來到湖邊的會場時,還冇看到少女們的身影。本以為她們會趕過來,結果對欺負莫妮卡著了迷嗎?錯過慶典的**後她們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看來隻能由自己點亮燈籠了。

山坡上響起了鐘聲。是風吹來的預警。聚集在一起的數千人一齊點燃了手中的燈籠。

獲得了升力,燈籠膨脹起來,一鬆手就開始輕輕飄浮起來。彷彿被天空吸入一般上升的燈籠發出橙色的光芒,靜靜地旋轉著,和其他燈籠一起把天空染成了橙色。

觀眾歡呼了起來。

數千盞燈籠開始升上天空,緩緩流向湖的方向。

克勞斯仰望夜空,喃喃自語。

「…………節日祭典嗎」

他想起了某位「焰」的成員的教誨。

曾經有人向克勞斯解釋過祭典的意義。

——人為了前進所必需的狂熱。

他覺得這和現在的「燈」很符合,所以纔來到這裡,並想去相信這其中有一定的意義。

「我不認為這樣就能完全拯救她們的心。」

克勞斯如祈禱般開口。

「但願——這盞燈,能驅散侵蝕我們的黑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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